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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真相

浮沉录 南唐 5928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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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北元年八月十三日,戌时。

   如今的洛川,各大客栈已然处于客满的最高峰。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始终都是要停留在当初的,不是么?

   这是一间小庭院,以前是洛川有名的戏班梨云社的产业。只不过两个多月前,梨云社的何老板忽然带着戏班南下,说是要回老家去看看。所以这间小庭院便一直空了下来,没人居住,没人打扫。

   院子中的那张石桌和几条石凳上都沾满了灰尘。看样子,要就此尘封数年,乃至十数年。

   忽然,一只如玉葱一般的手,执着一个灰尘掸子,轻轻地,拂过冰冷的石头。光阴如流水,有些东西,转眼便蒙上了灰尘。

   那只掸子在石头上扫了几扫,扬起的灰尘,飞近了微黄的烛光里,幻化出多彩的光线来。那只手的主人,缓缓坐下,脸也进入了烛光不大的光晕之中,清晰可见。

   两个多月过去了,雨馨的脸,更加消瘦了。她身上原本华丽的服饰,此时已然换做了粗布衣裳,头上步摇金簪,也尽数收去。发髻之间,只插着一支简易的木簪。

   演武大会之际,她毕竟还是回来了。

   小院落中寂静得如同天地的尽头,她就这般坐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息。若今夜,洛川有成千上万朵鲜花开放。那她一定,是最美丽,也是最冰冷的那一朵。

   缓缓地,她手中摩挲着一样事物,竟是一根金簪。光溜溜的杆子,仿佛是被岁月磨洗过一样。只是,金簪顶端的那朵珠花,去了哪里呢?

   下弦月如冰冷的刀刃,挂在天空。长夜寂寥,她缓缓起身。一阵风过,灯灭,人寂。

   在洛川定水河出城的地方,有一片诺大的宅院。那是燕家在帝都的府邸,朱门红漆,富贵不凡。

   门上匾额中的两个大字,笔意如刀,金戈铁马之意扑面而来。蹄声哒哒,一骑驰骋而来,不知又惊起了多少盏灯火。

   燕非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迎上来的下人。

   方一走进府门,却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绕转出来。那人的面目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燕非却恭敬地冲着那个身影行了一礼,道:“爹爹,孩儿回来了。”

   半身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点了点头道:“嗯,他怎么样了?”

   燕非眉头一皱道:“嗯,我将子乌叔伯的事情告诉他了。而且,他似乎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身世,家里面多了一面屏风,上面有子乌叔伯的笔迹。”

   燕行云叹了口气,淡淡道:“那样也好,那样也好。对了,非儿,演武大会你准备地怎样了?”

   燕非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深沉道:“有秦川在,我很难取胜。”

   演武大会三年一届,由大胤的开国皇帝李琼所设立,是比每年一度的科考更为圣神和重大的事情。演武大会共分为三个组别,分别是在职官员,也就是指各大世家、或者名门望族中年轻一辈的高手。这个组别通常被人戏称为“公子党”。

   再者便是江湖草莽所参与的组别,其中每届都多奇人。自从天同盟成立后,这个组别出来的大部分高手都进了天同盟,归皇家调配。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最后一个组别是来自民间的习武者。大胤武风盛行,每届演武大会,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还有两天,便是演武大会了。燕行云的身影远远地离去了,燕非抬头瞧了瞧天上的下弦月,还有两天,月亮又会圆了。

   陈玥儿瞧着已经熟睡过去的猫娃子,转身吹灭了桌上的灯火,反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了出来。

   庭院中,一个身影,让她眼神怔了怔。

   那一片花圃之中,就算是在夜间,也开得娇艳的花丛里。秦川的身影有些没落,从背影上看,断然瞧不出,那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陈玥儿轻轻走了过去,发出了很轻缓的脚步声。

   秦川回过头来,瞧着自己的妻子:“易阳睡下了?”

   陈玥儿点了点头,与他并肩站在月光下,沉默不语。

   “玥儿,你知道么?当年我在巢湖上打渔的时候,心中便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在帝都的演武大会上挣个功名,将父母都接到洛川来享福,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语气很轻,仿佛怕惊醒了浓重的夜色,又或者是,花枝间的一只瓢虫。

   陈玥儿轻轻嗯了一声,今日燕家的公子燕非来了府上,与秦川在书房中坐了良久。陈玥儿显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可是后来,秦村被屠,当时我万念俱灰,只想从巢湖上跳下去。若不是,你出现在秦村的村口,那一眼张望。指不定,我现在已经是巢湖中的一副骨架了。”他蹲了下来,瞧着一朵盛开的黄色花朵。

   陈玥儿心中一阵感动,也陪着他蹲了下来,静静不语。

   “父亲有老寒腿,母亲的身子也不好,已经不适合再忍受巢湖的潮湿空气。可如今,我已经在洛川买了宅子,还做了官。但他们却不在了。”说着,眼中更是噙满了水花。

   男儿有泪不轻弹。

   陈玥儿抓过他的手,只感觉一阵冰凉。她轻轻抚摸着那只手,如哄小孩一般道:“你不是还有玥儿么?我便要这样抓着你的手,走完一生一世。”

   仿佛,是亘古不变的承诺,从沧海桑田的深处幽幽传来。天地间一片寂静。

   秦川感受到手掌的温暖,接着道:“可是今日,他们却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叫燕子乌,母亲叫黄嫣。十六年前已经死了。原来,我早就是个孤儿啊。”

   他仰天长啸,状若癫狂,眼中,泪珠滚滚。

   陈玥儿全身俱震,他是第一次听秦川说起自己的这段身世之谜。良久,她的眼中,也含满了泪水。

   啸声远远传开,声震定水。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响起,却是秦易阳仿佛被那阵啸声给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

   他一脸疑惑地瞧着那两个身影问道:“秦川哥哥,玥儿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听着那略带稚嫩的童音,秦川眼中的癫狂如潮水一般散去。

   是啊,猫娃子不也是个孤儿么,自幼便经历了那么多苦楚。那日在街上遇见他被打时的那双倔强的眼神,到现在还如此清晰。

   秦川抹了抹眼中的泪珠,转身冲猫娃子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儿,你回房去睡吧。”

   他这一笑,倒是把猫娃子吓了一跳。平素教导自己颇为严肃的秦川哥哥,怎么一瞬间如玥儿姐姐那般温柔起来了。只是,他笑得好勉强。夜色虽暗,但猫娃子天赋异禀,自然看到了他眼角的水渍。

   陈玥儿也转头冲他笑了笑:“没事儿,你去睡吧。”

   猫娃子毕竟还小,如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冲二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回房去了。他心中疑惑:怎么今夜两人都在院子里哭鼻子了?

   秦川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伸出另一只手,反抓着陈玥儿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仿佛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丝依靠。

   “玥儿,你说我日后是该姓秦,还是该姓燕?”话语间,竟如过了百年的沧桑。

   陈玥儿轻声笑了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不论你姓什么。你都是玥儿心目中,那个在醉云居,手持长枪,挡在玥儿身前的秦川。你就是玥儿的全部。”

   秦川瞧着陈玥儿被泪化了的妆,脑海中掠过了那日在醉云居的对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玥儿。”

   永和斋的胭脂,被泪水冲刷出了两道明显的痕迹。

   花圃之中,衬着下弦月的光亮。低头,一吻。一朵艳丽的花,在深夜,缓缓绽放。

   李玄疏皱着眉头,御书房灯火通明。却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张龙案前。

   鎏金的案头,摆放这两张信纸,薄薄的,却如同太泽一般沉重。

   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拿起右边的那一张,上面赫然是同虚道人龙飞凤舞的痕迹:恭请圣上阅:燕子乌、流苏俱卒。天山有人赶到,龙阳不知去向。贫道受伤,须找一处安静处疗伤。

   他叹了口气,此时心中倒不是惋惜龙阳的下落不明,而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此时已然成了天地间的一缕香魂。

   左手边的那张信纸上的字迹倒是颇为工整:现已查明,秦川乃燕子乌与黄嫣之子。

   他将那张纸条拿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十六年前,众人都以为燕子乌死了,谁都没想到,却被自己关在了天牢之中,受尽折磨。那时的同虚道人就已然与自己窥虚《长生卷》,他本以为这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岂料十六年后。因为一个少年,将在天牢中关了十六年的燕子乌救了出去。

   如今,燕子乌是真死了。只是,秦川,还能不能用?或许,他就算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燕子乌,却也绝对想不到,害他父母的,是自己吧。

   李玄疏摇了摇头,将心中方才冒起的这个想法又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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