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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书万金

浮沉录 南唐 6622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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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这春日里地一场阳光正是一年里阳气初始之时,这时的日头若是晒起来,定然分外暖和。九叶城此时也是一片春光明媚,北边的战乱似乎对这里还没有造成多少影响,除了少部分被征调了家中劳壮之外,其他的人依旧是过着太平的日子,享受着昔日的繁华,和今朝的热闹。

   由于临近巢湖,九叶城气候回暖相较其他地方要快些,这冬日才过去不久,九叶城的百姓已然除去了臃肿的袄子,换上了轻快爽利的春衣。春节才过去,此时春耕时节还未至,却有农户冒着田间还未暖和的积水,将已经发芽的杂草除去,把肥沃的土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只等到再来一场春雨,便可以抛秧播种了。

   话说朝廷虽然在打仗,但是赋税却没有比往常高出多少,这一方面体现了大胤休养生息近十年,国库充盈;另一方面又体现出了当今天子的圣明,识得百姓民生,人间疾苦。所以各地一时间对他们都不曾见过的天子,甚至连名讳都不曾听说过的皇帝开口称颂,一派君圣民贤的景象。

   九叶城兵部衙门旁边有一座宅子,虽然那朱漆的大门上依然斑驳,显得有些陈旧。但大门口新挂上去的那块牌匾却兀自金光闪闪,衬托着门檐下的两个大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那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秦府。

   一人手持戈戟,从这条街的尽头驰马而入,一勒马头,堪堪停在了那座宅子的门前。那人面相甚为豪迈,但神色却有些嬉皮笑脸。

   待他下了马,行到那门前,抬头看了看那新换上的金子牌匾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兀自将这宅子弄得有些气派了,我这秦兄弟定然是上辈子诵经念佛念得多了。”说着叩了叩瑞兽门环,等待着人来开门。

   过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一双纤纤细手打开,一小娘子梳着妇人的发髻,生得面色清秀,略施粉黛的脸色透着一股子贵气。就是真个让她站在三千佳丽中间,只怕也不会有丝毫的逊色。

   她打眼一看,立时欢喜道:“呀,吕大哥来了呀,快快到屋里坐。”说着连忙侧身让开,迎那男子进府。

   谁知那人见到她头上的发髻,立时眉开眼笑,调笑道:“你这小姑娘家家,那姓秦的都还没娶你过门,你却兀自为他梳起发髻来了。看样子我们的玥儿着急着入洞房了。”话语间虽是调笑的味道,但也不免流露出一些怜爱来。

   陈玥儿听得他取笑,霎时间脸上绯红,低头喃喃道:“吕大哥,你现如今也是领八品官衔的人物了,这嘴怎么还这般没正经。”说完又想起自己早起梳的妇人发髻,脸上越发红了。

   吕率见她害羞,哈哈大笑,竟不再言语,抬脚便进了府门。

   方一进门,他又想起什么,回头朝正在关门的陈玥儿道:“你这小丫头,秦川走时让我好生照看你,上次留下的钱财还颇有剩余。现如今秦兄弟也是有官职府宅的人了,让你花些钱,买几个丫鬟下人伺候着,咋就不听呢?”

   陈玥儿听他说起这茬儿,连忙道:“吕大哥别误会,非是我舍不得钱财,兀自要堕了秦大哥的面子,只是玥儿乃穷苦出生,见不得那些下人成天端茶倒水的。”说着已经关好了门,捋了捋额头间散落的发丝,引着吕率朝客厅走去。边走边道:“再说爷爷也不让我请下人,说将来攒下的钱财要给我置办嫁妆的。我想,虽然秦大哥的亲人都不在了,但我也想到时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正说着,已然来到了客厅,吕率见那客厅已不复当初寒酸的模样,地上已经用青石砖细细铺过一遍。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幅迎客松,一轮日头红得发亮。画下面一张八仙桌,两边各自安了一把太师椅,下手又有茶几椅凳摆设,不一而足。几只盆景被摆放在不碍事,却看起来舒服的角度,绿油油得显得春意盎然,端的有几分豪门大宅的味道。

   正瞅着,一老者自南房转出,兀自持着拐杖,在地面上敲敲打打,正是陈玥儿的爷爷。陈玥儿正要去搀扶,却见陈老汉已然行到了客厅门边,正扶着门框道:“玥儿啊,可是家中来了客人呀。”

   陈玥儿一笑,感觉将爷爷搀扶到厅中坐定,这才道:“爷爷,是吕大哥来啦。”

   陈老汉将拐杖靠到腿上,一拱手道:“原来是吕校尉来啦,老朽失礼了。玥儿,赶紧给吕校尉泡茶。”陈老汉成天不出门,再说公门中事也不是随便宣扬来的,他当然不知道吕率已然升官,此时依旧校尉这般叫着。吕率听他这么叫,也没有面露不快的色彩。

   陈玥儿答应了一声,朝厨房去了。

   陈老汉待脚步走远了,这才脸色一正道:“吕校尉此来,可是又秦川的消息。”秦川虽然和陈玥儿的事情看来是板上钉钉,但陈玥儿依旧没有过门,他也不好称呼孙女婿,依旧是直呼秦川其名。

   陈老汉毕竟是老人家,看的,听的都比陈玥儿多,这番将她支开,就是怕吕率带来的消息是秦川受伤之类,让她徒添烦恼。可见这陈老汉对陈玥儿溺爱颇深。

   吕率自然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当下道:“陈老爷子不必担忧,此番确实有秦川的来信,但却是喜事。”说着,自怀间掏出了一封书信,书信用火漆封好,还未拆封。

   陈老汉闻言眉头舒展。此时陈玥儿将将沏好茶走了进来,听得吕率这般说,又见他自怀中摸出了书信,赶紧雀跃而去,差点将茶水溅了出来。

   吕率哈哈笑道:“玥儿莫急。”

   陈老汉虽然看不见,但闻着一系列响动,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会心一笑道:“你这丫头,都快是出阁的人了,还这般没稳重气。”

   茶盘刚放,陈玥儿便迫不及待将那书信拿在手中。只见她拿着电器并未立时拆开,而是盯着信封上的几个字“玥儿亲启”,瞧着瞧着,竟然落下眼泪了。

   吕率一慌,他怎么也想不到陈玥儿会是这般表情。连忙放下茶杯,定定地望着她道:“玥儿,你怎么了。”他一个粗鲁的汉子,怎么懂女儿家那些细腻的心思。

   陈玥儿见他慌神,疏忽而破涕而笑道:“没事,吕大哥,玥儿只是开心,喜极而泣。”

   陈老汉早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抽泣声,此时听陈玥儿这般说,只是一阵长叹。

   她将书信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要感受那信上秦川的余味一般。猛然又想起吕率还在,当下又面露羞涩,脸上复又绯红,连忙把信拿开,这才细细地将上面的火漆刮掉,生怕弄坏信封一般。

   信封中是一张细绢,大胤的造纸术并不发达,正所谓纸比绢贵。抖开一看,之间白绢之上,乌黑的墨迹,依稀透出淡淡的墨香,竟然是名贵的翰墨。

   不得不说,秦川的书法并不出彩,但那细小的楷书,却写出些刀砍斧砌,金戈铁马的味道来。

   只见那上头写道:玥儿如晤,如我秦川无功无名,无财无地之辈,幸蒙不弃,余每思至此,感激万千,虽身万死不足以报。读到此处,玥儿心中欢乐,暗道:我又不是图你的钱财功名,真傻。谁让你送了我那盒永和斋的胭脂呢,那可是我最想买的一件事物了,你怎么就凭地知晓了呢。

   接着又往下看去:余自十六日随军北上,所过千里,当真是大好江山如画,该是男儿建立盖世功业的好疆场……

   吕率边啜着茶水同陈老汉唠嗑,一边斜眼瞧去,只见陈玥儿读信时时而眉开眼笑,时而面色羞红,又时而紧蹙眉头,端的是气象万千。他自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所以瞧了一会儿也懒得再理会,便开口问道:“陈老爷子,我看你这客厅物件儿的摆放煞是不俗,不知道是谁如此指点的?”

   陈老汉听他这般问,立时皱纹舒展道:“说起这个人来,吕校尉怕也是识得的,便是城东头那算命先生,许子昂。那日我正情人拾掇这房子呢,就听一阵吆喝,原来是那铁口直断的许半仙来府上了。他瞧了我家玥儿那丫头面相一会儿,断定她有大富大贵之相,当下也毫不客气,便指使着那些工匠如何砌砖留三分啦,富贵碗里乘什么的。说来也奇怪,经过他这一番指点,我这老瞎子虽然目不视物,但住起来却也颇为舒心。看样子他是有些门道的。”

   吕率听了陈老汉的话道:“是他?那就难怪了。”秦川在走的时候就特意跟吕率提过此人,说此人将醉云居大堂重新摆放得井井有条,颇含兵法阵势,怕也是真人不露相。

   正说着,陈玥儿已然读完了书信,站起身来。这才发现适才沏的茶水还未给爷爷端上,而吕率则早已是杯中凉透了。

   吕率看她那尴尬的表情,哈哈一笑道:“怎么了,小丫头看完了。那吕大哥该走了。”说罢真就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陈玥儿慌忙将书信纳入怀中,要出厅送客。却见吕率又回过头来道:“对啦,小丫头,喜事儿还没说呢。你家秦大哥升官啦。”

   陈玥儿一阵惊喜道:“哦,是么,得是多大的官呀?”说完后又想起方才吕率言语时将“你家”两个字咬得颇重,知道他有意调笑,但还是禁不住一阵耳热。

   吕率听她问,便道:“文书跟家书一并到的,秦兄弟现任中军副指挥使督军。”

   陈老汉也亦步亦趋地走上前问道:“哦,那是多大的官职?”

   吕率这才想明白他们乃升斗百姓,并不详细知道这官职制度,所以当下又解释道:“不大不大,正五品。也就是咱知州老爷见了他,也得下跪行礼。”语气带着些打趣。

   陈老汉啊地一声,竟然有些站不住了,只是不停地道:“竟然是这么大的官啊。玥儿,你找了个好夫婿,做爷爷的也安心了,死后下也有脸面见你爹娘了。”说着,竟然老泪纵横。

   原本陈玥儿听吕率这么说,心中也惊奇,这才多久,秦大哥便做了这么大的官了,以后怕是更加不得了了。忽然又听得爷爷这般感慨,也兀自抱着爷爷,轻声安稳道:“爷爷,今儿大喜呢,怎么还哭上了。”说着,竟自流下了两行清泪。

   吕率哪见过这阵势,慌忙骚了骚头道:“玥儿,我走啦。”说完之后,赶紧一溜烟儿跑了,好像被什么毒蛇猛兽追赶着一般。

   陈玥儿自知失了礼数,也没再开口多留。只是想着哪天定要烧上几个拿手的好菜,请上吕大哥来陪爷爷好好的喝上两盅。

   正想着,忽然又想到心中最后那两句:云江水远费城孤,夜寒挑灯动家书。料峭冬意随军盛,相思难付一骑出。想到“家书”那两字,心中一阵甜蜜,复而又想道“相思”二字,害羞之意又显露了出来。她赶紧环顾大厅,却发现吕率已然走了,这才低头吁了一口气。

   但她哪里知道,凭秦川那生硬的文采,岂能写出如此诗句。这最末两句,便是让随军参军给润色的,秦川只是照抄而来。却说那随军参军不是别人,正是秦村王里正家的亲戚,虽龙阳自月放城逃出的王子非。

   陈玥儿正自劝着爷爷,忽然一人跳将出来,肥头大耳,面色白嫩,正是王柱。他嘻嘻呵呵道:“玥儿在干嘛呢,方才我和街上的二狗子他们捉迷藏,我躲到家里来了。嘻嘻,这样他们定然找我不到。我聪明吧,玥儿。”

   她瞧着王柱那痴痴呆呆的眼神,一想到秦村一百三十三口都被害了,只剩下秦川和王柱,眼中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拍着王柱的脑袋道:“柱子乖,一会儿玥儿姐姐给你做肉包子吃。”

   一听到有肉包子吃,他立时开心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在捉迷藏了,赶忙放低声音,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一溜烟儿跑到房间里面躲了起来。

   初春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陈玥儿冲着那阳光,咬着嘴唇,心道:秦大哥,你放心吧,玥儿会等着你的,无论多久。王柱我也会好好照顾的。神色坚定,好似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川真能听到一般。或许,她就是这么希望,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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