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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决心

浮沉录 南唐 6468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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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日韩蒙叛乱,在军队饮水中投递了苏门武信给的毒药。两万多将士皆尽被俘或是被杀。当日除了叛军之外,只有龙阳和王子非没有喝水,所以也没有中毒。方洪被杀之前带领两千多中毒轻微的士兵奋起反抗,游战在月放城的大小街道中。

   无奈最后因为这种外域来的毒药过于霸道,终于不支,留下血书一封连同自己的帅印交给恰巧没有喝水的王子非,让龙阳带着他拼死突围。自己则带着最后的二十几个战士断后。那天的血光如此近在咫尺。

   龙阳依稀还记得自己跑出城门的一霎那回头看了一眼,方洪的头颅高高飞起,怒目圆睁,充满了不甘。

   他和王子非逃出之后一路钻山涉水,躲避着韩蒙亲兵和漠北高手的追杀。最后慌不择路,跑到了云江边上。此时他和王子非不知道,其实他们已经离费城市很近很近了。

   前有天险,后有追兵。龙阳和王子非选择了跳下滚滚江水。黑骑止步,苏门武信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人身陷绝境,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想到方洪临终前的交咐,一时间悲从中来。岂料绝境之中却被龙阳挂在腰间那个巨大的牛皮酒囊给救了。

   酒囊中的酒水被倒了出来,吹了气之后变成一个鼓鼓的鱼漂一样的事物。二人靠着这个酒囊一路交替划水,终于来到了费城将这个重要的情报带给了秦可籍。正所谓世事无常,谁知道苏门武信这个完美的计划竟然败在了一个酒囊之上。是以中州人在以后教育子孙时都经常带着无限回味的语气说:“不要看不起那些被冠之以酒囊饭袋的小人物,或许,当某天你身陷绝境时,还得指望着他们。”

   当轩辕尘飞拍他的肩膀时,他正在想十几天清晨那个在月放城城墙头上蹭他酒喝的中年士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已经客死异乡。

   他下意识地沉了沉肩膀,借着巧劲将那股硕大的力道卸去。却看见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站在自己面前,几乎都要遮住了月亮投射下来的所有光芒。接着,他看到那个汉子身后背负的那把巨大的钢刀,感到有些微微的吃惊。

   听清楚那汉子的问话后,龙阳略一思索,敢在秦可籍将军演练室门口扯着这么大嗓门喊话的人虽然举止不大礼貌,但肯定也非籍籍无名之辈。所以他沉吟一会儿便答道:“在下龙阳,飞龙的龙,太阳的阳。”

   如当天回答方洪时的语气一模一样,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轩辕尘飞很是欣赏龙阳这种不卑不亢的神态,觉得这样的少年有血性,击掌说道:“好名字,乾阳用九,飞龙在天。”

   龙阳听得一脸茫然,估摸着是句好话来着,所以也没太在意。

   一旁的花英远听罢却挖苦道:“轩辕家的铁匠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这纳甲之术了?”

   说完竟不理二人,自顾哈哈大笑着走进了演练室,似乎一扫方才在江面上轩辕尘飞挖苦自己时胸中的闷气。

   轩辕尘飞憋着一口气没处撒,半晌才反应,喃喃骂道:“他娘的,姓花的还不都是木匠出身,只知道伐木造船。只兴你们附庸风雅,却不许别人邯郸学步么?”说着竟也没理龙阳,走进了演练室。

   龙阳一脸愕然,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想起那天清晨似乎要挣扎出墨云的太阳。他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到月放城时,那个一脸不正经的中年士兵走过来问自己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赵山,家住陇西岷山城。还说家中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要说与自己做媳妇儿。总之……还说过很多很多话。

   可惜,那张平凡而质朴的脸,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龙阳收回了目光,望着地上不远处跳过一只秋虫,蹒跚着爬上一棵花枝。看样子是找不到地方挨过这个冬天了。

   枯蟪不知春。他紧紧攥了攥拳头,心中暗道: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当那只秋虫第三次从花枝上掉下来就不动了,天地间又逝去了一个蝼蚁般的生命,可是,谁会在意呢。此时龙阳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就算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青史流芳。

   正想着,演练室内传来了秦老将军威严的声音道:“龙阳,你进来一下。”

   龙阳闻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咧嘴露出了一个谁都看不到的笑容。

   演练室的灯火有些昏暗,尽管点了十几盏油灯,但那豆大的火苗儿却依旧不能将偌大的演练室照得通透。

   秦可籍在沙盘一边的太师椅上同方才进来的花英远,轩辕尘飞分宾主坐着,小口啜着茶,享受着这开战十几天来难得的悠闲。

   龙阳一脸茫然站在厅中间,见秦可籍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小口茶,这才对龙阳道:“龙阳,你看看这沙盘上的局势,觉得我军该如何应对。”说话间,驰骋沙场的纵横之气溢于言表,仿佛沙盘上的万里河山尽入吾胸。

   龙阳心中一愣,自己一介小兵,这军机大事,哪轮得到自己来发言插嘴。就算方洪曾看中自己,让自己当了十几天的亲兵,却也不见得自己就能入得了秦老将军的法眼。

   虽然不知秦可籍是何用意,但他依旧依言走到沙盘前沿,认真地观摩起来。

   轩辕尘飞端着茶杯含笑地望着自己。而花英远则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唯独秦可籍又啜了一口茶之后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沙盘很大,足有两丈见方。起伏的是山脉,蜿蜒曲折的是河流;四方的是城池,纵横的是道路。

   沙盘上插着黄红两色旗帜,红色代表漠北,黄色代表大胤。秦川自太牢关一路看来,太泽山脉如同一条巨龙横贯太牢和青关以南,沿云江之势力而走,止于潜龙渡以西。此时的太牢关城墙里已经插上了代表漠北人的红色旗帜,而青关的那杆黄色旗帜也是被诸多红色旗帜层层包围。唯独费城潜龙渡外围,身后有云江天险。从形势上看漠北人占了月放、咸城、襄城,成扇形孤立费城,看样子是想徐徐图之。

   而今年冬围之后,据北边过来换货物的商人说,北边的白毛风刮得厉害,食物已经缺得很了。从漠北人的攻势上看来,他们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入主中州了。所以费城周围这徐徐图之的局势可能是假象,有意要麻痹大胤将士的表象,而实际可能却有很多种。

   龙阳边看沙盘上的局势边分析道,有理有据。听得那闭着眼睛养神的秦老将军也频频点头。

   忽然,他将目光落在那条代表纵横千里的太泽山脉上,发现了一丝蹊跷。

   太泽山脉纵横千里,恰好挡在了太牢关和青关南下的路上。若是北边真如那商人所说的那般情景,漠北人不该兵分三路才对啊。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他手中的棍子轻轻点在太泽山脉高耸的脊背上。忽然,他眼神一怔,双眼特有的精光在油灯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秦可籍也如同感应到龙阳眼神中那丝激动和兴奋一样,睁了开来。四目相对,隐隐有所见略同,惺惺相惜之感。

   过了半晌,龙阳才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震惊,略带一丝疑惑道:“莫非,关于那个一甲子的传说竟是真的?”

   花英远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击了击掌。得到秦可籍眼神的默许之后,他站起身来,径直拿过他手中的棍子,走到沙盘的边缘轻轻一点。

   棍间落在太泽山脉腹地,眉峰微扬道:“不错,此处便是漠北和中州之间传说中的第四关---玄关。六十年一开,持‘玄通宝鉴’之印可寻之。”

   轩辕尘飞此时也站起来接口道;“玄者,变也。这正是玄关的特别所在,无常形,无常时,无常在。意思就是说,玄关六十年一开,可以通过此处直通中州腹地。而且据记载,玄关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可能是一个山洞,也可能是一条可通兵马的康庄大道。至于无常时这点倒不用担心,《中州遗志》有过记载,大凡玄关大开之时,无出二月初二龙抬头前后。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无常在’了。”

   说着,他接过花英远手中的棍子,自太泽一路划过道:“太泽起始群山之祖,自西向东延绵数千里,纵横八百里有余。莽莽群山间凶禽猛兽不计其数,更有九转峰至朝南峰一段终年被浓雾覆盖,里面不知道有些个什么。也因为这一段山脉神秘莫测,折了不知道多少朝廷的探子和武林高手,所以这一段也成了世人的禁忌所在。”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说道:“此次烈真那个老王八蛋是赌了,正是因为八年前史哲的叛乱,让帝都宫中那方‘玄通宝鉴’的印被有心者偷了出去,辗转去了漠北。烈真以此为凭仗才聚兵南下。可恨这大好的河山却总是因为小人作祟而陷入兵荒马乱,可怜了无辜的百姓。”说完,眼神愤愤,似乎要将天下间所有的阴险下人尽数屠尽。

   待到轩辕尘飞说完,秦可籍喝了口茶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看着若有所思的龙阳又道:“这八年来,陛下想尽办法要取回那方宝印。只可惜烈真得了宝印之后终日印不离身,白白折了我大胤朝数十条好汉。本来这等秘辛是不该和你说的,但我见你年少武艺胆色俱是过人,难得的是你沉着冷静,是个有担当的人。”

   正说到这里,秦可籍忽然虎目圆睁,不怒自威。大喝一声道:“龙阳。”

   龙阳神色一凛,满脸严肃,却依旧沉着冷静地回道:“在。”

   “你可惧死?”秦可籍语速不快,却沉稳有力。

   “惧。”龙阳很认真严肃地回道。

   轩辕尘飞和花英远一阵莞尔,但却见秦可籍话语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那你可愿垂芳中州?”

   “愿。”

   “明日一早,于军中挑五十人,即刻启程。离二月初二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务必在此之前要找到烈真派出的寻找玄关的队伍。据可靠情报,这支队伍人数应该不多,烈真本人在其中也不一定。但最有可能的是烈真的大儿子苏门智仁领队。你们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努力阻止破坏这队人马寻找玄关所在。若有机会,可以趁机夺回那方宝印。”

   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龙阳一眼继续道:“若你不能活着回来,陛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大胤朝也会铭记的。”

   龙阳没有接话,盯着秦可籍那张有些细微皱纹的脸,一头的花发。他忽然想起方才门外那只死去的秋虫,尸骨未寒。想着方才自己在房门外对自己说的,一定要出人头地,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青史流芳。

   他忽然咧嘴笑了笑。这是他自月放城脱险来到潜龙渡这段时间里第一次笑,也是秦可籍、轩辕尘飞以及花英远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笑。乍似冰雪消融,又同如沐春风。

   龙阳提着枪,走在费城如织的街道上。过了一座青石板小桥,朝着一个挂着“酒”字样的小店走了过去,他知道那里卖正宗的三冻酒。酒囊挂在他腰间,一晃一晃。月光照在这个沉默的年轻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桥送行色,昨夜江心听晚潮。不知是何处,渺渺丝竹传来,还有依稀的歌声。在费城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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