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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叶城

浮沉录 南唐 5917 2021-03-06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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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寒料峭,自北南下的风横扫着闻缺山北部的大片平原,惹出了一大片的银妆素裹。而被闻缺山挡着的南面,虽然有些顽强渗透过来的寒意,夹杂在风中,吹着竟有一种初春的清醒,仿佛周围蓬勃的生机。

   由于九叶城挨着皇室的行宫九叶山庄,所以这里平常的布防兵力非常充足。城墙头上和城门口的士兵也训练有素,极有站姿地检查着进出的人行,眼神锐利。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口排起了长长地队伍,都是赶着入城的周围乡村的农户渔民,挑着担,推着车来卖自家的出产,好换些子棉布糖果什么的回去过个丰盛的年。如今却被堵在了城外,白白耽误了做买卖的好时机,所以心中颇有怨言。只有排在队伍中间的秦川知道:郡主遇袭了。就在他们刚才来的路上,自九叶山庄去九叶城的快马斥候就不下三匹。

   王柱跟在秦川身后,拉着秦川的衣服,朝着城门处张望,不知道是想念城墙里的肉包子,还是想看看城里面俊俏姑娘。

   队伍很长,足足排了一个时辰才轮到秦川。司职的官兵共有七人,一个个都身形挺拔,眉宇间略露彪悍,带着淡淡的杀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六个人看着秦川手中光明正大地提着一杆长枪,锋芒外露,还有些未洗净的血腥气息,都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的矛戈,脸上很是警惕。倒是看似为首的官兵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在秦川手中的长枪上一扫而过,面露讶色:“姓名,从哪里来,入城做什么?”

   “秦川,从三十里外秦村来。这位是王里正的小儿子王柱,我们入城投军,有文书在此。”打着官腔,答话间竟是不卑不亢,说完指了指身边的王柱。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举荐文书递给了那个为首的官兵。

   他看了秦川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一瞬即逝。过了一会儿,他将看完的文书又递给秦川,淡淡道:“没什么问题了,入城吧。最近有些不太平。这茬儿新兵报到时间在后天早上,兵部大院在东街,有对大石狮的朱漆大门便是。你们先寻摸个客店住下,别乱跑,这几天要宵禁。”

   秦川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指点,敢问前辈尊姓大名。”秦村没有上私塾,也没有教书先生的教导,对于礼仪伦道,他知道的不多,而且叶秋也没有教过他这方面的人情世故。他只想着过几天自己也是军营中一员了,所以“前辈”二字便脱口而出。也不知道对还是错,心思踹踹。

   那官兵微微一怔,似乎看出了秦川内心的窘迫,旋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的很,明明不通礼仪,还学着人家江湖中人叫前辈。知道啥叫马屁拍在马腿上不?你现在得叫军爷,等你后天入了军籍,你就得叫我的军衔。记住了,我叫吕率,执戟校尉,从九品。以后碰见我叫吕校尉。”

   这看似威严沉稳的吕校尉叽里呱啦说了这一通后,秦川脸上一阵释然,付道:原来也是个好爽粗犷的汉子,比起他方才一脸严肃,略带杀气要可爱多了。心中虽然这样想,但依旧保持着该有的严肃,恭敬地回道:“是,军爷。”

   虽然经郡主遇袭一事这么一闹,但九叶城还是保持着原来该有的热闹,街道上商铺林立,沿街叫卖声,自酒肆飘出的酒香肉香,勾搭着人们的唾液。青楼中的女子显然还没有到出来接客的时间,但淡淡的脂粉香味混在各种味道中,也忍不住让路过的人往里面偷偷瞄瞧两眼,思索着,今晚上要来找哪个姑娘。纵有人喜欢白日宣淫,也得看你有无权势,不然,没有姑娘愿意在大白天做你的生意。

   林林总总,万千繁华,都是得了这里气候的便利。

   秦川和王柱坐在一家小酒馆中,点了几个菜,就着两壶汾酒,吃得不亦乐乎。酒馆很小,生意不多,店小二没精打采地斜倚着柜台打盹。腊月的太阳照了进来,把人都晒地酥了,十二分的惬意。

   菜是普通酒馆都有的腊烧、豆儿之类的下酒小菜。酒虽然不是最好的酒,但也比秦村那卖的酒好多了。每年也就是腊月这些天,下水有些凉,秦老头才在船上备些谷烧之类的村里自己酿的酒暖身子。下水前喝两大碗,用来驱驱寒气什么的。

   王柱不爱喝酒,对桌上的菜也不是很感兴趣,唯一中意的就是肉包子。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对肉包子如此情有独钟。

   这条街到底的路口处,是九叶城最贵的酒楼“醉云居”,开了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前后经历的五次战火都丝毫未损。传说这“醉云居”当年楼成开张的时候,一朵红色的云彩在上头飘着,过了半个月才散去,连当时的天子都惊动了,说是天降祥瑞,所以亲笔提了这么三个字。楼里面历经数代,也不知道存了多少文豪的笔墨丹青,存了多少有权有势的朝中权臣的光顾和题字。这种酒楼,当然不是秦川能来得起的地方。

   此时的“醉云居”里里外外已被清扫一空,除了几个楼里面忙活的人,其他的食客都被很礼貌地请了出去。本来能够来“醉云居”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们一看对方的打扮---大内侍卫,那可是皇室的贴身侍卫,这来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了。所以这些人也很知趣的走了,自己在地方上再有权有势,骚名就算响彻大胤。但说到底,这大胤的天下还是皇室的天下,得罪了他们,借自己一百个脑袋怕都是不够砍的。

   酒楼外面被大内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里面也布置了许多暗哨。酒楼的现任老板姓马,往年京都的那几位南下避暑避寒时,这场面也见过几回,并不怵。但今天他的额头上冒着冷汗,细密细密的一层。他站在厨房门口,厨房里面也是忙得热火朝天,煎炒烹炸,厨子们各式手法都做着,只是没有以前那般自然。一群大内侍卫正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监督着,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好像要将切菜的每一次挥刀,掌勺的每一次翻炒都记在脑中一般。马老板也被两个侍卫看着,不准随意走动。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清楚了:宁国郡主来九叶山庄避寒遇袭了,心情很不好。这不,连夜就往京都赶,晚饭要在这“醉云居”摆膳。

   城南门一队士兵缓缓而行,簇拥着一辆豪华的四匹马车,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是用了京都皇室才敢用的黄色。从车帷到车窗帘子,都是上好的黄色织锦。

   城门司职的吕率等人一见不远处走来的士兵和马车,心中一突,知道这是今天上头交待下来的贵人要入城了。像他们这种从九品的官职,当然是不会知道马车里面坐的是何人。尚且还有一里地,城门处已然增派了人手,管理着秩序,将还在排队未入城的百姓往一边赶,让出原本就不甚宽敞的城门来。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被密不透风的帘子遮住,却隐隐溢出些脂粉的香气,惹得人鼻子发痒。吕率等人早就肃穆而立,微微垂着首,不敢直视马车。闻着那些脂粉香气,只觉得空气都暧昧起来。忽然,在他满脑海的遐想之中,马车停了下来,士兵队伍也停了下来。一只手,很白的手,如羊脂白玉雕刻成的一般,拈着一张纸,微微挑开些马车的帘幕,递了出来。吕率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白净如此剔透的手。即使是“缠鸳楼”的那几个大牌,只怕也远远及不上那双手的主人的万一。

   正胡乱思索着,一张纸已经递到他面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见过么?”

   吕率吓了一跳,低垂的目光望着那人的腰牌“大内侍卫”。他赶紧双手接过那张纸,只是匆匆扫了那么一眼,心中激动紧张甚至是惊恐的神情夹杂而至,甚至都让他忽略了那张纸上还残留着的淡淡的玉手留下的香味。

   纸上画着一把长枪,笔意如工体书法,苍劲如刀砍斧磔,将那把枪原本隐藏的霸气弄得很是锋芒外露。长枪杆的尾端有一团火焰形状的事物,十七瓣火苗形状的突起,如一朵含苞的莲花,微微绽放,没有刃口,很钝,却没人会怀疑它的威力。宁国郡主和秦川匆匆一瞥,甚至他的背影还没有这把枪来的熟悉,所以,她画下了这把枪。

   这把枪确实很扎眼,以至于吕率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记在心里。他将放秦川入城一事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毫不遗漏的说给了眼前这个“大内侍卫”。而这个大内侍卫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在吕率惊疑的目光中,那辆马车再次缓缓而动,朝着“醉云居”的方向驶去。天边的太阳已经缓缓西斜,城门处还未进城的百姓怨声载道,白白耽误了一天做买卖的时候。有些已经等不及的,收拾好东西往回走去,打算着明天早来些将货物换了,家里还等着年货好过年。

   吕率冲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这姓秦的小子到底什么来路,惊得老子一声冷汗。”

   秦川正吃着东西喝着酒,忽然连续三个喷嚏打得震天响,将正在啃肉包子和正在打盹的店小二惊得一哆嗦。

   醉云居最豪华的包厢里,宁国郡主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扣着桌沿自语着:秦川,嗯……秦川。在她身后站着两个丫鬟,那是一直呆在九叶山庄的丫鬟,调教地已经颇具水准,可是毕竟还是没有自己从京都带来的贴身丫鬟好用。只可惜,都死在了那该死的白若虚手中。郡主如是想着,端着桌上刚沏好的茶品了一口,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虽然喜欢来九叶山庄避暑避寒,却很是不喜欢这闻缺山余脉出产的银针,感觉这茶太软,不如西边朝歌山的舞凤。一片叶子下去,在杯中泡开成一只起舞的凤凰,很好看,味儿也有些霸道。

   但郡主的心思明显没有在这茶水之上,所以也没有再差丫鬟去换,只是将杯子搁着,没有再去碰。

   “来人啦。”

   门外的侍卫赶紧推门进来,单膝跪地道:“郡主有何吩咐?”

   “传令,今天就下榻在这醉云居,后天下午再启程返京。”醉云居一共三层,一二层用做了酒楼,而第三层则被归置成了颇为豪华的住所,都是供那些达官贵人醉酒之后歇息用的,平常时候并不收费。

   那侍卫低垂着眉头,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却也并不敢违背郡主旨意,略一沉吟道:“是。厨房已备好膳食,郡主是否需要传膳?”

   “去吧,顺便让掌柜的带着我这两个丫鬟去将住处归置干净些。”说完,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那两个丫鬟稍稍嘘了口气,微微一福,和那个侍卫齐声道了声“是”,便朝着门口退去。

   宁国郡主独自坐着,对着窗外广阔的天空发呆。天边的云彩已经变成淡淡的金色,中间有些墨一般的黑,招展着,千变万化。一枝金簪被她攥在手中,只是,金簪上的那朵珠花,已经不知道遗失在哪个角落。一批大内侍卫已经沿着白若虚他们的痕迹追踪而去,回报来的消息是:白若虚他们一行已经分散成两批,一批朝着闻缺山北上,一批则往九叶城来了。

   正在思索着,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思绪。膳食已然热气腾腾地被一道道地端上来,茶水撤去,换上了大一点的桌子,进食的都是银质餐具,虽比不上皇宫的豪华,但已经是极尽奢华了。早有丫鬟端着温水白毛巾在一旁请郡主净手漱口,唯恐伺候地不周到。

   菜,不是皇宫御厨做的那些精致得舍不得吃的艺术品,都是些民间常菜,却也是色香味俱全。一品锅是头道温养胃的菜,鲜美温和,接下来的陈皮鸡,红烧狮子头,清全虾,蟹黄羹等,看得宁国郡主食指大动。自遇袭好几个时辰来都没好好用过膳了,况且,平常这些菜都是入不了御厨法眼的,想是吃起来该是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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