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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倩哭起来不是抽抽噎噎的，而是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汹涌跟开了闸的水坝似的，没一会却又风停雨歇，打着嗝收了泪。
她低着头不敢看程初芍。
“我，我又丢人了……少夫人，我知道不该因为这种事打搅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儿了……”
程初芍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我年纪相仿，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一口一个少夫人，怪生分的。寻常这么唤我的人，我可没这个耐心给她们递帕子。”
刘玉倩脸色更红了，更要滴出血似的。
她犹豫了下，嗫嚅着喊了声姐姐，似是想到什么，眼眶又湿了。
这回她却没再嚎啕大哭，而是抽着鼻子，跟知心大姐姐说起了伤心事。
原来，今日刘玉倩不仅突然到访卫国公府失了礼，她还是偷偷离家跑出来的，跟谁都没说！
换句话说，差不多就是离家出走的意思。
最妙的是，一开始刘玉倩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婢女见状不妙，偷偷跟在她身后，托辞出府跟上来，否则，方才她就只能独自一人拍门，也就更诡异了。
刘玉倩之所以要闹离家出走，直接导火索就是昨天刘夫人的一耳光，次要原因则是她听了些程初芍夫妇二人遇袭、生死不明的传言，十分担心。
然而，那婢女也不晓得刘夫人为什么要打自家二姑娘，只知道事情隐约跟大姑娘有关，具体缘由程初芍就更不得而知了。
刘玉倩气哼哼地开口，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昨日你也去了善林寺？可我怎么没见着你？”
程初芍更觉奇怪的是，刘玉倩明明去了，可刘玉珠为何要故意隐瞒呢？
“去之前我就知道，她给刘玉珠安排了人相看，却要带上我去做个陪衬，大概是觉得这样就没那么明显。我想出门放放风，就勉为其难去了。结果走到半路，我们的马车轮子坏了。本来要停下修车，结果刚好有相识的人家也去上香路过，只是车子坐不下我们三人。我就让刘玉珠和她先走了，等马夫修好车，我才启程的。”
“也不知道她们究竟相看得如何，我估摸着时间，去到时八成已经相看过了。我也懒得管，一时没找到她们，我就带着人自己玩儿了。结果后来不知怎的，刘玉珠她们突然冒了出来，口口声声指责我不该胡闹，顶替了她的身份偷偷去跟那什么公子说话，还冒犯了对方……”
“这也不是刘玉珠第一次诬陷我了，我当然不肯认，还顶了嘴。她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大约是因为那个夫人在场的缘故。后来回到府里，她跟审犯人似的问我去了哪见了什么人。我一五一十回答，她却不肯信。我心里一急，就说她偏心。后来，她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
程初芍早就注意过，刘玉倩从来不喊娘，大部分时候都是用的夫人这样的生疏称谓，如今倒好，又沦落到只剩一个“她”字指代了。
话里行间隐有怨气，但更多的是失望透顶的凉意。
“你说，你们出门走到一半马车突然坏了？具体是什么问题，你可清楚？”
刘玉倩愣了下，如实道来：“听马夫说，是底下车轴突然断了。大抵是有个裂口，刚开始走着没大事，走远了那裂缝越来越大，就支撑不住了。”
程初芍想了想，也不瞒她，直接将昨天她亲眼见到刘玉珠主仆二人的事说了。
刘玉倩脸上红晕刚消退大半，顿时又被气成了个红苹果。
“哼，她惯常两面三刀的！多半是觉得我来得晚，没机会见着姐姐，所以故意编排我呢！如今看来，车轴断裂一事也未必是意外。她不愿意去跟人相看，却又不敢惹恼那人，反倒是鬼鬼祟祟来这么一手，最后出了事还往我头上推卸责任！要不是先前把那个红柳换了，没准还要被她弄个‘人证物证俱全’出来呢！”
得，刘夫人的地位实在下滑得太厉害，这会儿只落得个“那人”了。
程初芍沉吟片刻，冷不丁问：“刘夫人从前应该没动手打过你吧？”
“这……”
“你是不是还瞒了姐姐什么？恩？”
这两个字对刘玉倩似乎有种独特的魔力。
她扭捏了下，满面羞愧地坦诚：“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来有些丢脸。是，是刘玉珠污蔑我说，昨儿我和那狗屁公子拉拉扯扯，传出去只怕要没了清誉。为求稳妥，最好跟那家人定下亲事。我当时以为她是空口说白话抹黑人，如今才知，她是自己找的人丢了丑，怕横生枝节，竟要拿我去找补……”
程初芍听得大皱眉头。
这个刘玉珠还真是好算计，先是对车轴下手，而后发现躲不过了，就借故去爬天阶拖延时间，期间总算找了个替死鬼，却因为那张公子脾性太过顽劣而险些穿帮，最后就想到了往刘玉倩头上推这一招。
思及张公子不耐烦的神情，程初芍便猜出，刘玉珠多半在天阶上磨蹭了很久。那儿视野宽阔，没准她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载着刘玉倩到来，而后就想到了这个损招。
可，说实在的，刘玉倩的名声向来不好，张夫人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突然拿刘玉倩换她，她就不怕张夫人发怒，觉得受了刘家轻视？
再者，以刘玉珠此时的五品小官之女身份，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地推拒张侍郎家的亲事？
除非她也是个先知先觉的，否则，答案就只有一个。
昨儿刘玉珠在善林寺里很可能“邂逅”了四皇子，两人还搭上了话！
思及宋珩昨日透露出的信息，程初芍愈发佩服刘玉珠的胆略了。
张侍郎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按照正常时间线将会作为四皇子铁杆支持者在后续受到重用的算什么？得罪了那位也许是真顽劣、也可能是假顽劣真算计的张小公子又有何妨？
只要巴上了四皇子这个野心家，她还用怕谁打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