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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阳艳媚乡 浪子春 4827 2021-03-06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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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送出谢丽娟,大宅招呼一个年轻人锁门。谢丽娟一听他叫那名字便站下了。“二老朋”?正是她家姥姥的外甥,没想到他就在这儿跟大宅。近来他渐渐已和一家人熟了,尤其杨杨跟他玩得极好。谢丽娟甚至想让他干脆搬到家里来住算了,只是担心丈夫不会同意才一直没开口。

   她笑着跟二老朋打了个招呼,二老朋只腼腆笑笑点点头。出花窖门时大宅叫住了她,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什么事?”她问。大宅迟疑着:“最近,在家里或是什么地方,看见过……一批书没有?”

   “书?什么书?”

   “花卉方面的,《名花谱》。”

   “没见着。怎么?”谢丽娟显得有些狐疑。

   “没什么,没看见就算了,以后欢迎常来。

   “会来的,只要凑足足够的门票钱。”谢丽娟风趣地笑笑,招呼二老朋,“下了班来吧,来家吃饭。现在杨杨简直谁也不要了,就找你呢,再就是……”刚想说“那条狗”,想想不合适,就打住了。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铺开了一张宣纸。不知怎么,她的手都有点发抖了。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经年不遇的“艺术激情”、“创作冲动”么?总之这情形她从未体验到过。她饱饱地蘸了画笔,笔锋充盈欲滴。笔一点到纸上,手便奇异地不抖了。

   毫随心走,心随意往,意念酣沛,雄浑而又灵动,恍若天马行空,只余沓沓足音在耳际敲响。手中的画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点染出的色彩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出神入化,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像现在这样好的“通感”……一气呵成,最后收笔带住,她周身感到了一种空空荡荡的舒适。风停了,浪息了,潮落了,她浑身发软,以至搁下画笔,她再没有了按上印章的气力……

   她不知道三十年前她是怎样随着母血由母体中诞生出来的,也不记得由那悸动、抽搐、挤压、剧恸中降生她曾有过怎样的感觉。她曾无数次企图用想象来弥补这一缺憾,在生小杨杨时,她更是忍住剧痛期图用心来体味一个生命在他(她)结束十个月或说长达几十万年的胎梦时的瞬间感觉,那一刻该将是多么神秘,又该是多么伟大与动人……可是她没有成功。

   她几乎觉得那于血泊中蓦然醒过胎梦的新生裂变感,简直是非人间生灵所能禀领的了。然而这一次,她却分明把一切都经历了。作品她可以接连不断地创作出来,可是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感受,今生今世恐怕却再也不会获得。

   丈夫回来了,开了那间闲置的小黑屋,好像扑嗵扔进了什么。

   她急匆匆按上印章想招呼丈夫进来。超常的喜悦好似已使她疲惫的身体盛不下了,必须由别人来分担一点,否则她吃不消,她要给压垮、要累坏的。可是急急挺起腰身,却又缓缓颓下,她没有叫出口来。

   “一个人的欢乐分担给别人,别人便就会有了同样多的欢乐”。可是,丈夫会懂得她的欢乐么?会理解她的欢乐么?如果不懂不理解,那么你分多少给他,在他又何义之有?唉,丈夫,他远不是凡夫俗子,他对各个艺术门类的无师自通、以及偶尔所发的精辟见地,常常让她也感到吃惊。然而唯独对她的画、对她的世界,他却从来都很少能说出点什么来,哪怕皮毛的观感。

   他不是不想说,不是有何忌讳,她感觉到了,他是真的说不出来。她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与悲哀。“一个人的痛苦分担给别人只会给自己增添加倍的痛苦。”可是,丈夫若真能理解她的痛苦……不,若真理解也就本无痛苦可言了。事实是,她连加倍的痛苦也不能祈望,唉。

   丈夫进来了。对着画看了几眼,有一点,这次他倒一下就看出来了:“你这是……摹的谁的花?”

   谢丽娟迟疑着说:“……大宅的。我到他花房写生去了。”

   马阳“哦”了一声。从妻子潮红的面颊和深掩着一种晶亮的眼神中,他看出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他对她这画说点什么,这种异乎寻常的情态是往常从来没有过的。毫无疑问,这幅画附着她比对过去她所有作品都要强烈得多的真情与挚爱。

   不由他不站在那儿,对着那画多看了好一会儿。然而令人懊丧的是,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又不能无感而发。逢场做戏跟别人可以,跟妻子他使不出来:唉,若要大宅在这儿,也许他会看出点什么、说出点什么来……是的,正如谢丽娟到他那写生一次,便获得了在你花房多少年也未能得到的奇情异感一样,在旨趣与性灵方面,他们是相通的……

   他没说什么,揭起布罩打开了电视机。

   期冀与祈望从谢丽娟眼中十分落寞地滑失了。垂下头站了一会儿,疲惫地收起了画稿画具。

   这时,杨杨推门探进头来:“妈妈,我去跟大狗玩一会儿。”好像不大有把握会得到批准,便又进一步保证道:“就一会儿……三点半就回来。”

   天!电视都在播新闻联播了,她“三点半”就回来!谢丽娟看着女儿,忍俊不住,不觉哑我失笑:“去吧。”说完故意又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女儿抿嘴羞涩了,大概看出来“三点半”可能说得不大对劲。唉,女儿的娇憨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我看你呀――”马阳拾起刚才笑喷在地上的香烟对女儿说,“一点不差,真是个王小二!”女儿在幼儿园上小二班,老师怕孩子们把衣服穿混了,因此每件衣服都用线缝上了“王小二”。

   这三个字曾让谢丽娟每每一见便哭笑不得,好好一个小女孩儿,怎么成了“王小二”?丈夫却很惬意,常常便干脆呼叫女儿为“王小儿”。在生活中他倒是不乏幽默感的。

   “我看你真是王大二!”若在往常,逢到爸爸奚落她,女儿一定会很开心地这样回敬的,并且说完便很得意地咯咯就笑,想象着爸爸成为“王大二”的二傻子模样。然而,这次她却黯黯的,很拘谨,并有些局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悄默声地走了。马阳心里一酸,低头差点掉下泪来。他又一次为上次将女儿踢得滚落楼梯而深感内疚。

   电视里,大宅正在做“宿根花育苗”电视讲座。看着屏幕上一墒墉花苗,谢丽娟不觉想起了也在养花的老舅,杨杨的舅爷,不由几缕愁绪飘上心来。踌躇半晌,终于开口说:“我说。杨杨舅爷,你是不是……多少帮帮他……”

   “哦――”马阳黯然地抬起头,怔怔的,有一会儿才想起,谢丽娟刚才好像在和他说杨杨舅爷什么的。

   “老舅么?哦……说真的,我不是不帮,你亲人里就这一个舅舅了……”他看见妻子眼里潮湿上来,便轻轻拿过她一只手抚膜着,“要是能帮上忙,有什么说的。我不是怕花钱,也不是搭不起人情。可是……唉,他那摊子太虚了。”

   妻子默默地抽回手去。他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好吧,得空儿我过去看看――”他很少看见谢丽娟掉泪,这事无疑他没法不管了。但是,老舅……唉,小修小补是无济于事的,他压根就不是捣腾花的料,看来是得有个根本办法才行。

   “三点半”早过了,杨杨还回来,谢丽娟起身打算去叫。马阳说:“明儿我也许要飞趟昆明。三两天回来。库房里有只猫,挺凶,别叫杨杨去招弄。你也别进去。要喂,等我回来。

   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也算得上是间挺像样的新房了。水红色朱力纹窗帘,家俱是完整的一套;双人床,组合柜,法式三人沙发,梳妆台……台面上正摆着一叠从结婚用品商店买来的艺术大红喜字,到时候往外一贴就成。组合柜中间一个挺宽敞的空格里,满登登塞着一台“金凤”牌25遥彩电。屋角坐着一个240立升国产冰箱,所有优点就是一个大,尽管将来他并不一定有多少东西往里装,一套深圳组装的音响轰轰地响着,到底是两个音箱功率大,听听这动静,玻璃窗都震得嗡嗡响。

   六枝儿环顾着这一切,心满意足,然而,不知怎么,他又总觉得这一切还不是十分很真实。因为说到底,这些东西还不能完全说已经就是他的了。

   “血点”鸽卖了,卖价是一万四,签了字画了押,预支了一万块钱回来,说好了买主过几天从南方来取鸽子,并送那未付的四千块钱来。等到鸽子拿走,那四千块钱拿到手,事情也许才能算最后靠实。

   是的,他还有四千块钱在外头,到时候拿到那四千块钱,还该再添点什么呢?也许,就这样也行了?他已经花了一万三,预支一万,卖花籽卖了三千。妈的,花籽卖贱了,尽管他说是“马阳”的花籽,可是人家都不怎么信,价钱到底没卖上去。那四千拿回来,也许还是存收起来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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