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先生言语轻松讲述自己的意见：“也不是什么高要求，只要求请中人来评判为好，不要到时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理又长的局面，谁也说不服谁，弄得下不了台，那时不好办，非扯上衙门评理不可划不来。不知东家意下如何？是否愿意请中人来参与评判？”
水舳以为胜券在握，显出非常愉快的样子说：“好！好！就依先生所言，本人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请个中人来，参与评判作证最好！”
好好先生挥挥手，微笑着说：“请东家选定中人吧，鄙人一切听从东家安排。”
水舳以必胜的口吻：“就请船老板沙参如何？”
好好先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表示：“可以，鄙人不反对，要求再请一个长工做中人，两个人作证、评判正好相宜。不知东家是否同意？”
水舳胸有成竹，显示出胸怀大度的姿态，满口答应：“好的，没问题，就依先生之言，请个长工来也好。反正这回是三个指头捏田螺――没跑的事，肯定搞赢，如果搞输了的话，那真是猫儿下狗儿――搞出怪事来了，多一个两个中人，没得什么。”嘴里这样说，心中却想到：“多几个人也行，正好显示我水员外有本事，先生白教少爷，这号便宜只有水府才占得到！”随后请来船老板沙参。
石竹请来长工牛蒡子。
中人到来，增添杯筷碗盏，四人重新入席，又推杯换盏，酒重过三巡，菜又添五道。
水舳得意洋洋、抑扬顿挫说道：“今日麻烦二位前来做中人，只为做个见证，事情是这样的，先生前来水府坐馆施教，事前约定只负责一日三餐，不得一分钱，现在、而今、眼目下已经到了年底，先生却提出要支付工钱，约定之时，先生亲笔写有字据，避免日后反悔，今日果然应验。话不说不明，理不讲不清，自从先生到来之后，本人严格遵守字据约定，天理良心讲，不曾有半点儿亏待先生的地方。今日先生食言，反而要找本东家算账，好得字据在此，请中人过目，作个评判和见证，评论本东家和先生到底谁对谁错，请二位中人说个直话。不是吹的话，硬是说的话，堂堂水府的人，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一席话说得响当当、豪气十足，好似自己真有天大的委屈，终于见到青天一般。
石竹接过话头，耗子啃书本――咬文嚼字讲理：“东家，不要只讲自己有道理，中人也不得只听半边之词。俗话说得好，吃菜要吃有味的，说话要说有理的，鄙人饱读圣贤书，不占道理的话不得说！敢于请二位中人来评判作证，自然会有十足的理由，如果无理胡搅蛮缠，岂不有辱圣人门风？鄙人看了东家告示前来应聘，来时已和东家讲好生活待遇，亲笔书写字据交东家保管。讲明日后如有什么瓜葛难缠，再拿出来验证。当时所讲条件，东家红口白牙齿，满口答应，谁知口是心非，车转身就变了卦，俗话说屙尿变，东家连尿都没有屙一泡就变卦了，说一套，做一套，根本没有履行一次诺言，许下的条件、待遇一样都不兑现！哪怕只兑现一回也想得过点儿！当真是打、杀死人要抵命，哄死人不抵命啊？东家成天叫鄙人好好先生，鄙人颇有涵养，尽心教育小东家，真的做一个好好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空话，反倒被东家视为软弱可欺。是可欺，孰不可欺！现在已经到了年底，再没有约期缓日的时候，只好请东家一并算清全年账目，结账后再辞馆回家与家人团聚，过上一个富裕的新年……”
不待石竹把话说完，水舳已经忍耐不住，忍无可忍提高嗓门大声吼起来：“先生不要喊皇哟！来时和本东家约定的条件，哪样没有做到？写的要求，样样照办、件件做到，哪里曾有半点儿亏待先生的地方？这会儿当着两位中人的面，狗子吃豌豆――咧起牙巴骨嚼，不得行！冤枉人要不得，极不公正！请先生把话说清楚，洗清本东家的冤枉！先生胡说一气、狗戴嚼子――瞎胡勒，硬是不得行！”
石竹心平气和说：“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东家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更不要纸糊的驴――大嗓门，说话过吼一点儿也不文雅，又带脏话。有辱斯文不好。当着中人摆事实、讲道理多好，谁能证明对方食言，谁就有理。鄙人现在就来说清楚情况，证明乃东家食言，确实理亏，反之则是鄙人胡说八道，并承担一切责任，这样好不好？”
沙参公正评述：“石先生所言极是。”
牛蒡子也发表意见：“各讲各的道理最好。”
水舳只得表示：“好，看先生到底怎么说。”
石竹轻言细语往下说：“当初和东家讲好，一日三餐，要有鸡鸭鱼肉，不吃青菜豆腐，少不得一分钱。东家满口应承，鄙人怕日后东家反悔，口说无凭，担心说不清楚，当场亲笔写下字据，交东家保管，以便今日验证。东家后来果然反其道而行之，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做过一回，吃饭无半点荤腥之物，顿顿青菜豆腐，餐餐寡盐少油，把鄙人的肠子都直差刮断了，搞得周身乏力，脚都有点儿拖不起了，这不是东家口是心非是什么？鄙人说的可是事实？该没有半点冤枉东家的地方，不曾啃到东家乱说噻？”
水舳急急忙忙抢过先生的话头：“不对！不对！当时根本不是这样讲的，先生亲笔写后，交给本东家之前，还亲口念一遍，本东家至今记忆犹新：一日三餐，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青菜豆腐不可少，不得一分钱。本东家按先生当时所讲、所写照办，没有一丁点儿差错，现在怎么反说本东家不是呢？先生应该讲良心！”边气愤地说边拍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