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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简单道理

浮沉录 南唐 4895 2023-07-2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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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完正事,已然是晌午时分。李玄疏自是留她用午膳,帝都宫中的大小厨师倒是带来一些,是以天子的排场讲究还是同在帝都宫中相差无几。珍馐美馔,一应俱全。

   用膳就放在乾清宫,内侍们将三张膳桌拼好,铺上了桌单。首先摆上来的是一个香气袅绕的熏炉,点的正式九叶城的九叶香。

   李昭然疑惑道:“皇兄不是喜爱轩辕六城进贡的虎麝香么?怎么熏起这九叶香来了。”

   李玄疏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还是近几日听好多人说这九叶香凝神安魄,这便拿过来试了试,效用还真是不错。”

   九叶草的香味四下弥漫,淡淡地。李昭然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她坐在膳桌前,看着内侍们将一个个漆着红色油漆的食盒端上来,里面俱是热气腾腾的菜肴,只稍看一眼,便会食指大动。

   每道菜中都放着一块小小的银质牌子,上面篆刻着“御用”两个小小的字。这便是用来试毒的银器。若是有银器变了颜色,还得让内侍先试吃。

   皇家的礼教本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李昭然同李玄疏之间并不忌讳这些,间或地聊些家常。

   李昭然用银筷轻轻挑了一颗用闻缺山银针炒过的虾仁,银针的香味入口很柔,有丝淡淡的苦味,不像舞凤那么霸道。但此时点缀在虾仁之间,却显得恰到好处。她心想:做人,有时候改变一些习惯,尝试一些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不也是挺好么?

   她又吃了一颗虾仁道:“皇兄,门外的大内侍卫杜总管武功高强得很,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听你调遣了吧。臣妹过几日便回洛川去了,也用不着他在身边护卫了。”

   李玄疏双眉一轩,继而便明白了自己这个妹妹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如此也好。今日看你对这银针炒出来的虾仁颇有食欲。不若我今日就安排御膳房那个专门烹调河鲜湖鲜的师傅回洛川,以后你若是想吃了,随时跟御膳房吩咐。”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放下权柄的兄妹,看起来还是相处和睦。忽然,李昭然想起那日元宵灯会,那个灯谜上的谒语:一刀裁八段。不正是个分合的分字么。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告退,周围没有护卫,只有一干内侍抬着銮驾,缓缓朝她自己的行宫走去。

   厢房里刚被药液熏过,有浓烈的药味。此时那一大桶药汁已经被丫鬟们撤去,香炉里点上了九叶香,虽然很淡,但逐渐以一种绵绵若存的势态冲淡着房间里的药味。

   秦川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是水帆城上等的丝帛,裁切得恰到好处,仿佛是什么时候便为他量身备下了一般。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将这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略微一梳头发,盘上一个弱冠的发髻,整个人的风度丝毫不输于帝都洛川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檀木床榻上叠着他换洗下来的那身布衣,血渍被洗的很干净,破损的地方还是一样,用隐秘的针脚补好。衣服旁边是那块他随身携带的,燕家的铁牌,还有叶秋给自己的玉佩。炎魂依旧还是那般张扬地放着毫光,就算你将它扔在床底下最阴暗的角落里,都能感觉到那冰凉的气息。

   如今的秦川已然和炎魂枪之间好像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应,就算远隔数里,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炎魂的存在。

   小丫鬟在郡主的吩咐下,让厨房做好了一应湖鲜菜肴,汤汁乳白,淡淡的姜葱味点缀得恰到好处。她带领这一干下人捧着食盒款款走来,那间院落中央,一个年轻人正立在阳光中,手持一杆黝黑的长枪,岿然不动。

   刚刚梳洗完,换上新衣裳的秦川在此时看来竟然俊俏了不少,比隔壁院子里住着的燕非燕大侠还要帅气上几分。小昭不知道为何心底会涌现出这样的想法来,但她确实看见阳光下那个侧脸的线条,刚毅,且不失柔和。

   秦川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尽管他此时还不能强行运气,但他至少可以在阳光下,感受一下炎魂中那渐渐要苏醒的东西。那种血脉相连,战场上的生死想依,渐渐变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就这么静立了半个时辰,小丫鬟也在旁边看了半个时辰。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停地钻进她脑海中:若是这个人是大胤的豪门望族,倒还真配得上我家郡主。想起那日为她更衣换药,看见他身上长长短短的伤痕,只怕那是在九叶城救郡主时留下的吧。想着自己的姐妹小然已经在那场刺杀中身亡,她心中又是一酸。

   院落的中间有张石桌,秦川很享受这初春的阳光,便让侍卫将饭菜摆在那石桌上。小昭正要离去,却听秦川问道:“请问姑娘,这里是哪位大人的府上?还有,跟我一起回来的燕非现下又在哪里?”

   秦川被送回来后整整昏迷了两天,昨日方才醒来,对自己身处何处还不甚了解,这才出言相问。

   小昭朝他微微一福道:“回秦公子,您现下可是住在宁国郡主的行宫之中,而燕非大侠便住在你隔壁的那座院落里。”大胤礼法虽明了,但是民风开放,何况宁国郡主也不是一般的女人,所以行宫中住上个把两个男人便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川想起李昭然那日在溪林畔倾国倾城的容颜,那日在醉云居中饮酒出神时的一脸落寞,还有,那只应天上有的琴音。

   他侧目问道:“燕非用过饭了么?”

   小昭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郡主特地吩咐我来给你这些菜肴。至于燕非那边,应该有人安排膳食吧。对了,那日送你们回来的那位女子好像在照顾他。”

   秦川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从崖顶上拉他们两人上去的女子,一身紫衣,眼神很冷。据钟临薛说,她是位用毒的高手,而且精通医理。

   他摇摇头,自顾吃起东西来。送来的多是汤类周类的流食,薛神医说过,饿得太久的人不能立时吃太硬的食物。自然这些东西也是李昭然吩咐的。

   用过午饭后,听说郡主外出回来了,但一直没有召见自己和燕非。秦川无所事事,只好在这间院落中来回踱步,他可以出门去,但绝对不能私自进到内院。院落的出入路口都有侍卫把手,只是一直都不曾见到杜虎,这个有血性的男儿。至少秦川是这么认为的。

   秦川无所事事,再加上天气尚好,便朝府门外走去。他和燕非本就住的最外的院落,离正门口并不远,不比在帝都洛川,在府墙之中甚至能听到外面街道上的喧嚣声。

   李昭然向来不喜欢扰民,当然,那次下榻醉云居也是刺客猖獗,实属被逼无奈。外面行人不多,毕竟府里住的是宁国郡主,明哨暗哨安排了不少,百姓就算再怎么不长眼,也知道这里头住的定然不是一般人。

   秦川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经过了几天的调养,在李昭然请来的薛神医的调养之下,就差没有易经洗髓了。但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内伤还没痊愈,不能强行运功。他就这么施施然走在街上,感受着难得的悠闲。

   这一路走来,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异常。两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在秦村临近的巢湖中跟随父母打渔为生。再到后来的救宁国郡主,醉云居大战萧家麟卫。随着大军北上,在龙帐之外大战漠北刺客。好不容易挨到一个中军副指挥使督军,却在陪同李玄疏探查的期间又受重伤,想来,自己这两个月受过许多伤了。

   他探手入怀,摸了摸怀中那枚光滑的玉佩,忽然间有些想起叶秋来。想起离别的那个晚上,他说的:扬鞭六合。想起叶秋说的:或许,还可以更远些。

   走着走着,来到了划分费城东西的那条金水河边,此时波光粼粼,两岸柳枝拂动,好一派春意浓浓的景象。

   触手之间,是玉佩旁边放的那块燕家铜牌。秦川微微一怔,看着金水河远远在天际边消失,想是汇入云江,滚滚东去。他一时间只觉得山河美如画卷,若是人生,能在这万里山河上走上一个圈,岂不是很好。

   他掏出那块铜牌,想起自己跟叶秋开的玩笑话:若人生是一个圈,那么停在原地不走,岂不是一举两得么?可是,谁又能停留在原地不走呢?

   蓦然间,他好像悟透了什么一般,攥紧了手中的铜牌,奋力挥舞手臂。一阵微微的波澜惊起,溅出了雪白的浪花。

   看着水花销声匿迹,逐渐,水面又归附了风平浪静。阳光依旧照耀着,亘古不变,却有了四季分明,有了盛衰交替。

   他仰头朝天空看去,阳光很刺眼,甚至刺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自语道:“管他的,便如明御秋说的,其实世上最复杂的事情,不都是有最简单的道理么?我的道理便是,男儿生在天地间,定要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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