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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凉如水

浮沉录 南唐 6580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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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所在的军营在孤阳城北靠西的位置,是李宗哲中路军的本部所在,共计六万余人。由于李宗哲是“庄慈”皇太后妹妹的儿子,和当今圣上也算得上表兄。所以那乘龙辇并未有驶入孤阳城里那略显简陋的行宫。

   大营的最中心岗哨严密,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搭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帐,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意思。

   秦川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而且属于新兵营的,自然没有什么机会接近那片中心地带。倒是长枪营的士兵对秦川那杆形状奇特的炎魂颇有兴趣,只是大伙儿都舞不动那沉重的炎魂。统领长枪营的将军是三朝老人,据说当年追随过萧子元将军驰骋过漠北,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封诀,岷川郡人氏。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

   当年他父亲给他取的本是“爵位”的爵字,只可惜漠北人被萧子元打怕了之后他还没有达到封疆裂土,封侯封爵的地位。天下太平那几年,他在帝都街上喝醉了酒,将当时横行霸道的房相的侄子揍成了猪头。虽然此事有许多兵部将官都出来为他说情,但他依旧被罢了军职,发配回岷川,做了一个从九品的闲职。所以他一气之下将“爵”字改成了“诀”字。

   这次漠北人南下,蒙皇恩浩荡,才被重新启用。虽然目前他虽只领着一营长枪兵,但同李宗哲的关系颇好,和兵部许多旧人也是称兄道弟。

   月明星稀,这片不大不小的山头有些稀疏的树木遮挡了部分从山坡下投射过来的目光。由于那乘龙辇的原因,警戒也加强了不少,就算是大营的最外围,也是明哨暗哨穿插在稀疏的树木之间,不计其数。而且左右两路大军的本阵离此处相距也不会超过二十里,一有情况,先锋轻骑可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赶到。

   淡淡的月华,照在铁甲的胸铠上,散出一片朦胧却又略显暗淡的光芒。此刻的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零落的几盏灯火,那是为值夜的士兵照亮道路用的。

   秦川靠着一棵不大不小的杉树,长枪抱在怀中,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些透过树桠的繁星。离开九叶城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来,他时常梦见父母满身鲜血的坐在自家庭院中。父亲依旧抽着烟锅,而母亲依旧用那个早已被摩得很光滑的梭子补着渔网。穿梭之间,竟渐渐成了模糊的身影。

   梦的最后,渐渐浮现出了白若虚那张阴险的脸。吕率之所以没有随军北上,是因为他受秦川所托,探查秦村被屠一案的真相。这半个月来的探查,他已经托人写成书信,快马送到了秦川手上。

   信中所述,根据对秦村所有尸体伤口的检查,发现那种刀口正是漠北人常用的那种厚背马刀所造成。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真凶,但所有的证据和动机都指向了白若虚一干人等。

   他将那封信捏得很紧,直至指节发白。

   “喂,秦哥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正自思索间,一个面容粗犷,带着西麒郡人特有的豪爽的汉子从他身后的树林间钻出来。眉宇闪烁,看起来特别滑稽。

   秦川望了他一眼,虽然他的脸在淡淡的星光下被络腮胡遮掩得很好,但他那一嘴的酒气却已经出卖了他。

   秦川呵呵笑道:“雷子,你又偷偷喝酒了吧,听说这几天查得挺严的。想不到你还能弄到酒喝。”

   那个被称做雷子的大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我大胤朝大好男儿,除了上阵杀敌,也就这杯中之物能让咱热血沸腾了。你说这日日行军,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再不弄点酒喝喝,只怕还没到上阵之时便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了,那还有那些个力气提刀舞枪。”

   “得得,想喝酒还找一大堆歪理,我说不过你。只是这离费城越来越近了,局势也一天天紧张起来。上头查得严,偷偷喝酒可是要重罚的。”秦川见说理不成,只得用军纪军规来唬唬他。

   雷子本名雷长风,也是来自岷川地区的新兵,一把长枪舞得也是虎虎生风。当初秦川刚编入长枪营时,大伙儿对他那把造型奇特、有着金属枪杆的炎魂很好奇。可是大部分人都舞不动那杆沉重的枪。即使有能舞动的,却也绝对抖不出半个枪花来,使起来都如同一根铁棍一般。

   倒是雷长风二话不说,抓起炎魂的神态举重若轻。一番挥洒,虽然称不上行云流水,但已经比常人好太多了。接着在众人的要求下,秦川舞了烈炎枪法的几招几式,彻底震服了众人。自那一天之后,封诀手下的长枪营里有一杆全金属的枪的说法传遍了整个中路军。

   雷长风憨憨一笑道:“这个我省得,倒是秦哥儿你,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呆着。也不同人说话,任谁都看出来你心事重。我雷子是个粗人,只觉得,男儿生在世上,不管遇到什么坎儿,但总是得顶天立地的活下去,不是么?”

   秦川的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叶秋留给他的那块玉佩,淡淡道:“是啊,男子汉总得顶天立地。再过几天说不定就上战场了,不知道又有多少兄弟回不去家乡了。”说着朝雷子伸了伸手道:“酒呢?”

   雷长风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不大的酒葫芦,还略微带着一点体温。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这才将葫芦递给了秦川。

   拔开木塞,温温的酒液从喉咙间滑过,没有三冻酒的灼烈,也没有谷烧那特有的烟火气息。一股子麦香在曲霉草的药力下被催发得淋漓尽致,滚在唇齿之间。

   一阵风吹过,一个硕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划过夜色,秦川的眼睛眯了起来。今夜注定不太平。

   “咻咻”几声,仿佛是疾风中夹带沙石的感觉,大营间那几盏零星的灯火悄无声息地熄灭了。几道黑影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避开了明哨暗哨摸上了山坡。秦川皱了皱眉头,将酒葫芦的木塞重新塞好还给了雷长风:“跟着我,别出声。”

   黑暗中,似乎有些血腥味。当然,雷长风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真正杀过人,显然没有闻出来那淡而又淡的味道。好几个暗哨已经被悄悄拔掉,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地形的熟悉,二人一路朝山坡中央那个宏伟的大帐潜去。一路无话,然而秦川的眼神却依旧紧紧的锁定着前方几个起落间翩若惊鸿的身影。一股熟悉且冰凉的感觉传来:白若虚。

   雷长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秦川侧脸一脸严肃的表情,知道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虽然他听说过漠北人当年在史哲叛乱时残留在大胤的余党会在此次行军途中行刺陛下的传言,但他依旧没想到那群人胆子如此大。

   夜凉如水,小山包中段的大帐已然清晰可见,似乎还透着昏黄的灯光。是否那位殿下还在埋首北方的战报,研究平北的部署。

   按理说这个中心地带哨卡森严,若是平常秦川和雷长风两个大活人走到了这里却没有人上前盘查的情况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想到此处,秦川的心沉到了谷底。正在他思索要不要弄出点动静示警时,大帐方向传来了一声沉稳得没有丝毫慌乱的声音:“有刺客,大家保护好殿下。”

   声音很熟悉,秦川一瞬间就想到了九叶城街上那个小酒馆中出鞘一寸的宝刀,以及那散落的几两杀气。

   随着那个声音喊出,原本潜伏在四周的,还有正从四周往这里赶的一干人物都失去了夜色的庇护,朝着那大帐而去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乒乒”的刀剑交鸣声也乍然响起,惊醒了大大小小帐篷里的灯火。各路将领都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弓弩手集合待命。”

   “长枪营集合待命。”

   “矛戈手集合待命。”

   ……

   随着一杆杆各有标志的大旗竖起,各个兵种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列好方阵,将那个大帐围得水泄不通。

   弓弩手处在最内层,箭已经在弦上,弓弦被拉成半满。

   那顶大帐的护卫力量有一营禁卫军和一营御林军,还有少数大内侍卫。此时都在大内侍卫杜虎的指挥下纠缠着二十几个黑衣刺客。

   那座大帐依旧很安静,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秦川和雷长风并未朝着长枪营旗帜的方向聚拢,他二人躲在一块硕大的山石阴影里。真正的高手,还并未出现。

   一阵风过,吹起了大帐垂帘的一角,一股淡而熟悉的香味顺风飘来,秦川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了扬。

   二十几名黑衣刺客同禁卫军、御林军正杀斗得难解难分之时。西边传来几声清啸,伴着一声穿金裂石的鹰嗥声,震得场中人都愣了愣神,手中的兵器也软了一分。黑衣刺客瞅准了机会,很果断地结束了十数御林军的性命,朝大帐的方向又靠拢了一些。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西边几个黑点在月光下毫无遮掩地朝这边飞掠而来。

   杜虎皱了皱眉头,依旧冷冷地盯着帐前厮杀的场景,心中权衡着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顾及这一营御林军和禁卫军的姓名,下令让弓弩手直接放箭。如此短兵相接的距离,不管敌我,都会被射成刺猬。但是,毕竟大帐里面那位不管是当今天子,还是宁国郡主,都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什么事情。

   三军阵前的李宗哲隔着战阵和杜虎对望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握刀的手已经将那把金刀微微拔出鞘,只等对方一个确定的眼神,那么,他自然会命令弓弩手万箭齐发。

   此次宁国郡主北上之所以要跟随大军,却是因为天同盟大部分高手都掉到李玄疏身边,还有一部分深入漠北和太泽山脉,已实在无人手可调用了。自己的防卫力量在乱世中显得过于薄弱,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李玄疏金蝉脱壳,宁国郡主借港避风。

   来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喇嘛一般的打扮,手持金刚圈,在夜风中闪闪发亮。而另一个为首之人却是一身儒生打扮,一手执刀,负在身后。那把厚背马刀和他的身形显得极为不协调。

   暗中的秦川神色中有过一丝失望:白若虚没来。但是方才那几声清啸他倒是认得,溪林中最后白若虚那支穿云箭招来的就是他们。三人一看俱是武功卓绝之辈,一路飞掠过李宗哲的大军,直扑那一营禁卫军和御林军。

   三人一加入,本来已经处于弱势,成强弩之末的黑衣众人战意瞬间浓烈起来。又朝着杜虎身后的大帐逼近了几分。

   他很果断地给了李宗哲一个肯定的眼神,带着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大内侍卫加入了战斗。李宗哲的刀很缓慢地出鞘,一边观察着形势。他是将军,在战场上的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会葬送千万人的生命。所以他也在判断着,杜虎他们是否能撑得住。

   转眼,御林军和禁卫军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杜虎等二十几个大内侍卫也是或多或少地挂了彩。反观刺客这一边,除了那二十几个黑衣人有些力竭的征兆之外,新加入战斗的那三人却是满脸轻松,举重若轻,精钢圈回旋间没有一合之敌。而那把厚背马刀更是大开大合,招式朴实无华,却招招夺命。

   以杜虎的身手勉强能架住一个喇嘛的攻势,但手中的宝刀也被那精钢圈震得嗡嗡作响,虎口欲裂。而那喇嘛同杜虎一边拆招一边还哈哈邪笑,仿佛根本不将眼前这个人放在眼中,颇有一番戏虐的感觉。

   至于另外二人在长戟陌刀之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也没将周围的六万大军放在眼中,颇有万军从中,来去自如的潇洒与自信。

   正当李宗哲看见杜虎握刀之手的虎口被生生震得鲜血长流时,他手中的金刀沉重的举了起来。此番利箭,不仅对着敌人,还对着自己的同胞兄弟,更还有,那顶威严的大帐。虽然这么近的距离,他知道利箭强弩射不穿那大帐内部的防御。但事后不说追究自己护驾不利的责任,单是防守失职的罪名也能革去自己的军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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