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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 屏风

浮沉录 南唐 6294 2023-05-07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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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和马馥坐在二楼的位置正对着醉云居的大门,二人定睛看去,只见一翩翩少年,击掌含笑,温文尔雅地站在门口。衣着间露着富贵,举止间透着文雅,正是萧成。他身边左右两侧各自站着一个少年,乃是九叶城里有名的纨绔。

   而他身后则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青衫朴素,垂首而立,神光内敛。但秦川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默默地得出结论:高手。

   秦川侧头对着马馥问道:“马老板,这曲叫《挥戈》?”

   马馥眯着眼睛瞧着那三人点了点头,起身告了个罪便朝楼下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招呼门口来的那四人。

   秦川看这马馥的背影,用除了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原来是《挥戈》,难怪,难怪……”

   原来萧成同白氏到了萧家在九叶城的庄园吃完晚饭后就休息去了。而这萧成便缠着庄园的主人也是萧家在九叶城的执宰萧清肃带自己出来领略一下九叶城的夜景。其实说是领略夜景,无非就是找个窑子喝喝花酒,或是寻个赌庄找找刺激罢了。

   说起来这萧清肃是萧政一个叔伯的儿子,算是表亲。听说萧成要出去玩,当下便叫来自己的大儿子萧文远,给了他几张银票,让他带着萧成在九叶城好好逛逛,好好领略一下这城里的“夜景”。

   萧文远比萧成年长一岁,本就是九叶城纨绔子弟的代表,对于这城里的烟花柳巷异常熟悉。虽然家教颇严,但也经常隔三岔五聚一帮闲人寻花问柳。而这次寻花颇是父亲亲批,他自己觉得颇有“奉旨办案”的味道,所以显得尤为兴奋,当下便招呼下人去通知了寻常与他很是要好,一起穿梭在烟花柳巷的朋友卢静龙。

   三人兴致颇高地出了庄园,当然,那个被萧成称呼为“洪叔”的车把式也跟随着。那是萧成的父亲萧政亲自给他指派的护卫,功夫相当了得。萧成对他也很敬畏,所以见他跟着,也没有什么怨言。

   萧文远本来一出门就想直奔那烟花柳巷而去。但萧成却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九叶城,怎么着也得去一趟连宁国郡主都下榻过的醉云居,说不定还能沾点龙气。

   就这样,三个纨绔乘着车,带着一个护卫和一个真正的车把式朝醉云居直奔而来。刚下车走到门口便看见醉云居众食客都安静地听着大堂中间那女子弹奏着琵琶。正是好一曲《挥戈》,由一个女子弹来,却有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弹琴的女子五官姣好,不施粉黛的素脸透着一股子清新。

   只听她弹完一曲后,满堂食客已经是被她的琴技惊住,竟然都忘了喝彩了。

   萧成没想到在九叶城也有如此琴技惊艳的女子,三人本是出门寻花问柳来的,没想到这真正的花儿却在醉云居卖唱。

   那些什么楼什么阁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还立个只卖艺不卖身牌坊的红牌在这一刻都成了土鸡瓦狗。

   萧成如是想着,萧文远和卢静龙也如是想着。后者二人平常只听说过醉云居卖曲儿的陈玥儿一手琵琶堪称一绝,但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之时,这才后悔为何不早早来这醉云居听上一曲。

   在萧成率先鼓掌称赞之后,满堂的食客这才从惊叹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喝彩连连。大堂中间的陈玥儿也一手抱着琵琶,一首扶着陈瞎子站了起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福道:“小女子最近偶得这《挥戈》的曲谱,初次弹奏,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当着是形如彩雀,声比夜莺。

   说着,陈玥儿扶着年迈的陈瞎子在大堂中穿梭起来。陈瞎子一只手上托着一个圆的铜盘,锃锃发亮,原来是要赏钱来了。

   来得起醉云居的人基本上都是富裕人家,一般的一两个铜钱是给不出手的。所以一般都会往那铜盘中扔些散碎银两。而那个铜盘每每响上一声,陈老那略微佝偻的腰便会弯上一弯,陈玥儿也会随着福上一福。偶尔也会眉角绽露,一笑嫣然。

   生命潦草,陈玥儿和陈瞎子算是这个世道里面比较幸运的人了。秦川也看着陈玥儿绽放的笑容,忽然间觉得舒心无比,没再为自己的身世迷惑而懊恼,没再为自己的前途迷茫而担忧。只感觉天地间霎时变得很宁静,很宁静。如同巢湖上没有风的日子,在那些细碎的波纹中,父亲的严肃,母亲的慈祥都显得格外清晰起来。

   明天,兵部报道的日子就来了。他会心地笑了笑,没有人看见。

   就在陈玥儿扶着陈老一圈快要转完的时候,马馥领着萧成一行四人往楼上走来,脸上还堆满了生意人特有的虚伪的笑容。王柱则盯着陈老手中的那个盘子问道:“秦哥儿,你说陈瞎子那盘子钱可以换多少个肉包子?”秦川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但王柱依旧眼光闪闪地盯着那盘钱又喃喃自语道:“你说,要是二丫来这里唱曲儿,怕也能赚这么多钱吧。”

   此时的秦川很想找马馥借些针线,好将王柱的嘴缝起来。

   只听“叮当”一声,陈老托着盘子的手沉了一沉。陈玥儿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盘子,这才使得那个原本已经装了些银钱的盘子不至于掉到地上。

   十两黄金,黄澄澄地搁在盘子的中间。对于这些富人而言,十两黄金并不算多,但让他们掏出来赏给一个如同萍水的卖曲儿的女子,他们自然是舍不得。

   给钱的是醉云居跑堂的小二,一个年轻机灵的小伙子,听说是马馥的一个远房侄子。秦川看见陈玥儿见到那锭黄金先是怔了怔,她和爷爷在这醉云居卖了小两年的曲儿,出手阔绰的人见过不少。但一出手就扔了十两黄金的人还真是头一回遇到。所以秦川看见她和那个小二交谈了几句,那个小二便伸手指了指正在上楼的萧成一行。秦川这才知道,原来那锭金子是刚才进来的那几个少年给打赏的。

   大堂中自然也有其他食客注意到了这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和走在最后的青衫汉子他们不认识。但中间那两个他们却是都略有耳闻,家中财势在九叶城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特别是那个叫萧文远的年轻人,更是四大世家萧家家主的侄子,身世不可谓不显赫。

   众人一看是这几位爷赏的黄金,自然也就没有再过多的惊叹。只是萧文远同卢静龙向来都只往城西头那些脂粉之地钻,今天为何来这醉云居来了?那位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气宇轩昂,怕是身世也显赫得很。

   陈玥儿抬头朝萧成一行望去,却见萧成正好也朝自己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常年面对着各种人的陈玥儿并未露出丝毫的羞态,反而很大方地朝着萧成笑了笑。

   萧文远若有所觉,看着二人四目相对,也微微翘起了嘴角,颇有深意。

   秦川看着陈玥儿同萧成四目相对,却发现那个看似儒雅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阴鹜,很熟悉的感觉。心中有些微微不爽。

   正想着,马馥领着一行人已经上了楼,朝秦川那间包间对面的房间走去,看样子这几位爷是要在这里喝喝酒,热热身。

   马馥领头,自然有人已经上前推开那个包间的门,又识趣地退到门边,垂手而立。包间里已经掌好了灯,而门则正对着秦川,所以他也看见了包间中门口放着的那块屏风。屏风上是一幅骏马奔腾的图案,看起来有些眼熟,跟父亲给自己的那面燕家的令牌上的群马奔腾图案有些相似,却又不同。一幅刻工庄严肃穆,一幅画功清远飘逸。

   就在马馥侧身站在门边,谦恭的说着:“几位里面请时。”为首的萧成却忽然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川瞧,眼神中有些玩味的色彩。

   秦川有些惊愕,不知道萧成为何朝自己看过来。王柱的眼神依旧流连在陈老手中那个装满银钱的铜盘,脑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馥也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眼前这几位爷到底是哪个意思。他瞥了一眼萧成的眼神心道:怕有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正当他想着,萧成抬手指了指秦川身后包间霸道地说:“老板,我们换那个包间儿。饮酒作乐的地方,你这骏马奔腾的屏风杀伐之气未免太重了些。还是那幅山水看着顺眼。”他这番故作文雅却得到萧文远和卢静龙纷纷含笑附和。

   马馥很郁闷,相当的郁闷。虽然平常萧文远和卢静龙极少到他的店里来喝酒,但这二人在九叶城的花名和刁名他素有耳闻。两人都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卢静龙家里还有一位在朝二品做后台,是以在九叶城向来都是横着走的。

   但他脸上依然陪着笑,心里思索着。萧文远这边他惹不起,秦川那边他也不想惹,所以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最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朝秦川走去,毕竟事情总得解决。而且相处这一天来,他觉得秦川这个年轻人并未因自己救了郡主而骄傲自大,是个好说话的人。

   而秦川坐着喝着闻缺山出产的银针,想着此时的巢湖是否已经归于一片静谧,父母是否又摇着船出湖了,父亲腿脚不好,没有了自己的帮忙,是否还挥洒得开那张最大的网?心中正有些怅然,却看见对面那个年轻人指着自己身后的包间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便看到马馥绕着栏杆走了过来。

   他走到自己面前一拱手,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秦少侠,对面那几位想用这个包间,您看?就当帮你马哥的忙了,怎样。”

   话语间又多了几分客气,这么一来反倒弄的秦川很不好意思了,他托了宁国郡主的福,在这醉云居白吃白喝白住。就在刚才马馥还答应了自己一个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要求。所以他稍微一思索便站起来对马馥道:“马老板太客气了,我跟你这儿白吃白住了一天了,已经觉得很打扰了。”说话间竟有要离去的意思。

   秦川的本意是他觉得他确实打扰马馥很多了,横竖包袱里还有盘缠,自己和王柱今天可以寻个客店先住下来。而马馥却觉得自己让这位秦少侠挪挪地方,惹他生气了,赶紧道:“快别这样,秦少侠,对面那包间您先坐着。我保证不再有人来打扰了,怎样?”说着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秦川的脸色又道:“等我伺候完了这几位再摆桌酒,咱哥俩喝两盅怎样?”

   说真竟要上前去拉正要准备走的秦川。

   秦川知道他会错意思了,但又不敢再开口解释,怕越解释误会越深,一时间哭笑不得道:“这样吧,马老板给我在一楼找个桌子,上点茶水和瓜子儿,我听听曲儿。”

   马馥听他这样说,想着对面还有几位爷要伺候,一时间也只能这样了。他赶紧冲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来收拾着,自己则回身将萧文远那几位迎进了包间。那幅画了骏马奔腾的屏风在他们身后渐渐关上。

   秦川也带着王柱下了二楼。擦身而过间,萧文远和卢静龙没怎么注意秦川,以为他也就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但萧成同那个青衫汉子却是多看了秦川两眼,特别是那个青衫汉子眼中隐藏很深的杀气让秦川微微凛然。

   该是有着怎样经历的人才有这样浓烈却隐藏得这么深的杀气啊。他在心中自语道。

   楼下,陈老同陈玥儿又坐回了中间的凳子上。看样子今天他们祖孙二人的收成不错,连陈老的二胡声中都透出难掩的欢喜的味道。

   正是一曲《春江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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