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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动与静

浮沉录 南唐 4649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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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的山谷中渐渐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触碰到士兵的甲胄上,凝结成了细密的水珠。想一月余前,龙阳率部刚刚入太泽,不少士兵便被这山中的寒气湿气一激,关节浮肿,身上长了脓疮。幸亏军中颜文白等人精通岐黄,再者这莽莽太泽之中物产丰富,多奇珍异草,这才让他们调配出抵挡湿气寒气有奇效的药膏来。

   龙阳一部两千六百余人列着整齐的方阵,行进快而不乱,军容肃穆。苏门智仁作为一方统帅,自然识得此队将士乃训练有素之辈。反观己方处境,一千五百人马虽说已经过去了大半,逐渐稳住了群兽的攻势,但若此时对方只需要五百弓弩手,两轮齐射,那么自己这支兵马只有全数交代在这里了。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虽有投鞭断流的气魄,怎奈此时身边只有这一千五百铁骑而已。幸而他运气还不错,大胤两千六百军士大多为步卒,善使弓箭者不足百人。

   他遥观战局,洞若观火,就在龙阳被那巨蟒抽飞之后他就已经果断命旗兵下令,八百先锋部队分三路绞杀兽群,呈三角之势,以星家两位年轻俊杰为箭首,如一把利箭一般斜斜切入兽群,逐渐朝龙阳受伤处靠拢。在苏门智仁心底,颇想生擒这个年轻人。

   后续部队已经沿着先锋部队拉过对岸的绳索快速渡水,不再需要顺着先前探明的路线前进,速度自然快了不少。苏门智仁策马而立,前番几次交手,都是徐徐试探。如今玄关大开再即,这场抢夺彼岸果的争斗让两部人马的决战提前在此处展开。

   若说排兵布阵,中州大将人人精通阵法奇门,可布出上古奇阵者也不在少数。但漠北铁骑善于冲锋陷阵,胜在速度,往往你兵阵还未成形,漠北人的战刀已经晃到你的眼睛了。

   漠北人的战斗力随着军士迅速渡水而逐渐壮大,兽群有渐渐被驱散的势态。一头成年熊罴比寻常山中野物要高了三个头左右,力大无穷,那巨大的熊掌拍在巨木上,直打得那巨木摇摇欲坠。它此时依然被十几个漠北士兵团团围住,一只眼睛也不知道被谁射瞎了,正是狂躁不安,怒不可遏之时,转眼间便掀翻了两三匹战马。

   苏门智仁心道:好畜生。当下去过挂在鞍上的雕弓,扣上先前龙阳射翻自己坐骑的那只羽箭。满弦之下,崩得那缠绕的牛筋和弓身都“吱吱”作响。

   “崩”的一声,羽箭破空疾驰,弓弦兀自颤动,连他坐下的那匹骏马都被这弦响之声惊得前蹄稍抬。他叹了一口气:想自己那匹爪黄飞电,原本是天山之下一群野马的马王,父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驯服,为了此次寻找玄关,特意将它赐给自己当坐骑。却不曾料到,在这莽莽太泽群山之中会遇上大胤的军队,更没让他想到的是,大胤军中竟然会有一个如此神射的少年,羽箭之快,竟然连爪黄飞电都躲不过去,可惜了一匹神驹。

   羽箭直射,掠过潭水,在水面带起了一条长长的波纹。此羽箭配上自己的雕弓果然是威力惊人,不仅射中了那头熊罴,而且借着旋转之力生生将那野兽当胸穿过,留下了后背一个巨大的创口。

   熊罴生命力之顽强,特别是狂躁的熊罴,更是连肠子掉出来,它也可以将之重新塞回腹中再斗的主。如今一箭穿过,没等一会儿功夫便倒地不起了。看样子那支羽箭当真是在穿过它胸部的时候,将其心肺搅成了一团乱麻。如此神箭,如此神弓,如此神射,堪称一绝。

   兽群渐渐溃散,它们本就是这山谷之中的主宰,各自有各自的领地,平常时也经常发生斗争。此时一经溃散,便各自奔东西而去,眨眼之间散得干净。

   此时唯独剩下那条被龙阳一刀斩在尾部的银蟒和那头依旧与那老者斯斗的大鹏鸟。大鹏一声长啸,尽管周身坚硬如刀刃的羽毛已经被老者那三尺剑锋削得零零落落,但反观那老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粗布衣裳没剩下一块好布,原本毫光四射的宝剑已然毫无光泽。而他的肩头不知道是被大鹏鸟的利爪抓中还是被翅膀抚中,总之一道长而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肉翻卷,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鲜血来。

   老者面色苍白,经此一役,只怕至少也得折了三五年的修为。大鹏鸟周身羽毛掉了许多,但伤口却没见几处,只有一只爪子好像被剑锋所伤,断了两支脚趾,鲜血长流。

   大鹏鸟站立勉强,只得扑腾起狼狈的翅膀,羽毛虽落了不少,但依旧还是能飞上九天,借风之力,盘旋而上。

   老者三尺剑锋崩坏了一些,可依旧锋利。他捻了捻颌下长须,虽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却自有一番傲然的自信。大鹏鸟的来势越发急切,平地里都能感到一阵狂风,吹得地上的绿草伏地。老者也是浑身衣袍鼓动,内息渐渐流转间,整个人周身都仿佛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一阵炫目的光自老者和大鹏鸟中心爆射开来,没有人能看清楚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鹏鸟一阵哀鸣,显然受伤颇重,一振双翼,喙沿滴血,朝天空那巨木倒下之后露出的天际飞去,渐渐隐没在雾气中。

   那老者依然站立在原处,看起来不曾动过分毫。只是他周围方圆十米的土层都被翻了起来,除了野草被埋到泥土之中外。那些原本生长在土层中的弱小生命也一并被翻了出来,此时正茫然不知所措地惊慌四散。

   龙阳的眼神落在那些弱小的生命上,想起将军府中那只几次想爬上树枝却最终掉落地上而死去的秋虫,胸口的疼痛之意仿佛也减轻了不少。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想当初自己携着王子非从月放城外的悬崖边跃入云江时,黑骑止步,自己当时就想:若是此番大难不死,来日定要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老者端端而立片刻,却听闻一声脆响。他手中的三尺宝剑竟然寸寸断裂,转眼间便化成无数细碎的废铁。他仰头喷出一口鲜血,面若金纸,倒地不起。而与他一起的两名青年也是周身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者倒地,却没有丝毫力气来救援。

   两军战阵离龙阳越来越近,他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那个一身连环细甲的漠北将军。传闻烈真七子,都各有所长,其中此次持玄通宝鉴寻玄关乃是他的大儿子苏门智仁。此人以智慧权谋著称,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善于捕捉最细微的变化,以作出最精确的安排来。

   是以前面在两军的追追逐逐中的几次交手,尽管龙阳所部在人数上占优势,但事实上除了第一阵苏门智仁料敌不确而败,其他几次交手都是苏门智仁占了便宜。他的一千八百来人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能让龙阳所部损失是他自己的一倍有余,足见此人运筹指挥之术不可小觑。

   而且有好几次,若不是这山中大部队行军的足迹却是难以完全扫除,被齐峰等辨踪高手识别出来,自己一部差点就全军覆灭了。

   龙阳靠着树木,呼吸微弱,强撑着看了一眼倒在自己不远处的那名老者,两军阵肃立,将二人留在了中间。而龙阳和那名老者中间,却隔着一株彼岸草。此时那株彼岸草已经从根茎向上,渐渐呈现枯萎之势。至于那条银色巨蟒,在听闻大鹏鸟那一声凄厉的鸣叫之后竟然冷静了不少,狂躁之态渐渐平复,最后一歪一扭的朝树林深处游去,渐渐不见了踪影。

   齐峰领着士兵们不敢动,投鼠忌器,他们怕漠北人放箭。而此时的漠北士兵和苏门智仁也是这般想的,星家的那位前辈虽然倒地不起,但胸口却依旧有起伏,恐怕还没有断气。自己还得靠他来找玄关所在。

   一边是大胤的统帅,一边是漠北军中要人,而且此时都受了颇重的伤。拖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双方人马都伺机而动。只是,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先动。

   雾气渐渐浓烈起来,将那破开的树木间投下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天,阴沉沉地黑了下来。那种黑的过程让人心悸,从原本的阴暗渐渐到伸手不见五指。

   双方已经备了许多火把,在湿湿的雾气中燃得没精打采。齐峰带人先动了,毕竟龙阳是自己这方的统帅。但他很冷静地没有带人去劫人,而是出列朝苏门智仁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军中各自派五人分别将两军中间的龙阳和老者带回本营,再坐计较。

   苏门智仁沉思了一会儿,暂时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不若这样对峙下去,战不战,退不退的,白白耽误了时间。所以他点头同意了齐峰的建议。

   齐峰带了四人,熊癫子自然请命。他平生自视力大无穷,打遍军中无敌手,去唯独开不了龙阳的那把白杨木弓,所以对龙阳本人也是敬佩得很,这种机会,他当然不肯放过。方才去传命的乌连由于刚才没有参战,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挂了彩,所以齐峰也将他带上了。除此之外还有颜文白和谢淳,这五人平常和龙阳的关系最为密切,就是龙阳不远千里从费城带出来的三冻酒这几人也喝了不少。

   而苏门智仁那方也派出五人,那两名跟随那老者的青年看样子恢复了一些功力,自然请命而来。双方都走得极慢,不知道是怕踩碎了这逐渐浓郁的雾气,还是怕惊落了那枚摇摇欲坠的彼岸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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