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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往事重逢

浮沉录 南唐 4923 2023-07-2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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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城南门的巷子街尽头,那本是钱字号酒铺所在,只是这间曾经生意红极一时的酒铺现如今大门紧闭。据说里头的酒被四个人一宿之间喝完了,如今已经到了无酒可卖的地步。

   连接前厅和后院的天井中,钱掌柜泡了一壶热茶,那茶叶从外形上分辨不出,只是泡出来来的茶水不似银针和舞凤泡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明黄色,而是一种浓得发红的颜色。

   叶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一股茶香伴着一丝细细的烟火味,恰如傍晚风吹散炊烟。他忍不住赞叹道:“好茶,平淡却不失真味道。”

   钱掌故得了赞许,自是夸夸其谈道:“叶老还真别夸,这茶叶乃是我钱某人自己在费城附近采的一种叫乌莲的叶子炒的,不仅味道好,而且能清热解毒。若是夏日用井水镇上一炷香的时间,饮上一杯,格外解渴。”

   星痕也喝了一口道:“这乌莲草我听说过,可以入药。只是没想到用来炒成茶叶,味道却如此独特。”

   叶秋看着那浓得发红的茶水道:“说来钱掌柜也是淡世之人,却不知道当年同子元兄弟是如何结识的?”

   钱掌柜微微一晒道:“其实我方第一次见子元时,也并不知道他便是名震中州的将军。”他看了看天,带着无限的回味的神色道:“我记得那是天昭元年。那时我这酒铺刚刚开起,生意并不如意,光景一日淡过一日。那日天正下雪,酒铺从晌午到傍晚才卖出了三盅酒,我正准备打烊。却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生的气宇轩昂,一双英眉如剑如刀。只穿着一件单衣走在大雪中,丝毫不见他有不适的神态,此人便是萧子元将军。”

   “而同他一起走来的女子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还披了一件貂皮的披风。她手上抱着一个酒坛子,上面贴着女儿红的字样。我老钱是卖酒之人,自是知道在东海郡一带,各家若有女儿出世,便会酿上一坛子好酒,封好之后埋入地下,待到女儿出阁那日方才起出,世人便称呼这酒叫女儿红。”

   他喝了一口茶又道:“萧将军和那女子踏着雪走进我的酒铺。我看来人穿着不凡,定是有钱人家,刚想给他们介绍我店中的好酒。”

   却听萧将军开口道:“掌柜的,我们要当这坛酒。”

   “我一听这话便懵了,来酒铺不买酒,却来当酒,当真是世上头一遭。当时也心中好奇,什么好酒不去当铺中当,却要跑到我这小酒铺中来?我便问‘这是多少年的女儿红,却要个什么价钱?”

   萧将军当时只是摇了摇头道:“这坛女儿红我分文不取。只是掌柜的你要答应,存放在此二十年不许卖。若是你答应了,我另传授你生财之道,如何?”

   “我一听有这等好事,自然应允了下来。后来,萧将军在此酒铺中小住了几日,临走时给了我一面令牌,让我去找贩三冻酒来费城的漠北商人。我老钱读书少,识字也少,认不得令牌上刻着些什么字。只是后来将那牌子给那些漠北商人一瞅,他们立时带我去见了他们的头头。他们的头头叫什么‘哈龙格勒’,生的怪吓人的。他一见那个牌子后,便问我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跟他说我是开酒铺的。那哈龙格勒倒也豪爽,大手一挥,说以后纯於部的三冻酒就只卖你家了。我一听,心中跟乐开了花似地,若是整个漠北的三冻酒都归我一人经营,那钱财岂不是滚滚而来。”

   “再后来,天昭二年萧将军和那女子又来了一次。也没干什么,就是小住了几天。我得了他的好处,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那女子面色苍白了许多,好像得了病,又好像受了伤。”

   “半个月后,那女的去世了。萧将军整日便以酒度日,还特地在离费城不远的高山上采来积雪和冰块,以保证尸身的不朽。如此过了三个月有余,在这段时日里,他除了出门采集冰块,到处寻访仙药之外的其他时间里都在这喝酒。这酒喝得多了,老钱我自然也打听到不少信息,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为情所伤,两颊消瘦之人便是名震中州的萧子元将军,而那位逝去的女子乃是当时帝都第一名妓贺媛媛。”

   “三个月后,听说他将贺媛媛葬了,葬在了一处风水宝地。他之后又回来了,带走了我店里的十坛好酒,之后便听说他乘着一叶扁舟溯流而上,十坛美酒,行了百里水路,最后在子元照壁处挥剑刻书,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只是他走的时候说过,要留着那坛子女儿红,他定会回来的。”

   钱掌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早已是口干舌燥,连连饮了几口乌莲茶才罢休。

   叶秋看了一眼那个装女儿红的坛子还留在天井的石桌上,只见“女儿红”三个大大的字旁边还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水帆城贺家有女诞生,取名贺雨婷,表字媛媛,武贞四十二年春”。

   众人喝着茶,想着各自的心事,忽然前厅转出来两人,一人手持酒葫芦,正是萧子元。而另外一少年剑眉星目,虽然形容消瘦,但眉宇间却自透露出一股不屈服的傲气来,不是秦川又是谁?

   叶秋陡见自己教了十年的学生,心情一下子便从萧子元的故事中挣脱出来,眼神带上了几分柔和。虽然他一直不让秦川叫自己师父,但却已然将他当做了徒弟。临别时的夜晚,他受了秦川一拜,自然已经算是答应收这个徒弟了。

   秦川一见师父,先是欣喜,继而想起秦村被屠的一百三十几口,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他扑过去拜倒在叶秋身前,一时间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秦村被屠,就算他见到了满村的尸体时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就算在陈玥儿带来香烛纸钱拜祭时,他也不曾掉过眼泪。但惟独在叶秋面前,他还是那个想不透很多事情的懵懂少年。

   叶秋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一言不发地抚摸着他的头,如同一位父亲那般,慈祥地安慰着自己受伤的儿子。

   过了半晌,秦川止住了泪水。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叶秋便一一介绍起众位来。

   萧子元他自然是已经认识了,别看是白发老者一个,但做事情毫不按常理出牌。谁见过有人拿块玉璧放在太阳底下便让人猜谜语的,也亏得是秦川反应不慢,不然给他玩死了不一定。

   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那位是酒铺的掌柜,姓钱。这个姓好,也亏得他姓钱,不然萧子元当年还不定找上他。毕竟潜龙渡以北的这一带,以往酒铺多如牛毛。

   当介绍道星痕时,秦川眉头一皱道:“你是星家的人?”言语间竟有些激动。

   星痕知道自己家门不幸,自烈真起兵后,便有一部分为虎作伥,当了他的爪牙。他叹了口气回答道:“正是星家星痕。”

   秦川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么说来你认识星辰风了?”他显然还不知道星家的现任家主便是眼前的星痕。

   星痕甩了甩头上小束的辫子道:“星辰风便是劣徒。”

   秦川哼了一声:“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屠了我秦村一百三十几口。若不是当初和星辰风过招时看出了他刀法中的慈悲,否则今日我定要同你打上一场。你下次若见着他,记得帮我告诉他,好好留着自己的武功,我秦川迟早有一日要废了他的武艺。”

   星痕听说是自己的徒弟屠杀了秦村一百三十几口,一时间血气上涌。没曾料到,自己当年最得意的门上,却落得如此残暴不堪。他自知理亏,但依旧还是双手合十道:“敢问秦小哥,他为何要屠杀秦村满门。照我了解风儿的性格,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秦川哼道:“不信么?他自己亲口承认,便是为了漠北第一神刀‘青芒’。”

   星痕思索了一阵道:“若是如此也就难怪了。风儿从小便争强好胜,此番漠北第一神刀被苏门烈真得到,以此为诱饵,也怪不得风儿变得这般残忍了。”做师父的便是总要替徒弟辨上几句,这样才不失去一个做师父的面子。

   他继而又道:“你能看出我刀法中的慈悲,果见天资聪慧,也不枉叶秋十年如一日地教导你。”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扉页上没有任何文字,但被星家的家主藏的如此贴身,想必定然是珍贵之物。

   星痕待他接过书道:“本来星家武学独成一脉,不传外姓人。但我星痕自是不拘泥于这些繁琐的,这本《星相玄步》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绝妙步法,若学得了最后一式,甚至可以踏开虚空也不一定。”

   萧子元贪婪地望了一眼道:“这么贵重,真舍得下血本。”说罢冲秦川道:“来,我这没什么可送的,这把柴刀权且给你吧。”说着便真个将柴刀递了过来。

   叶秋也不插话,只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在天井房与瓦的交界处逐渐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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