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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身世

浮沉录 南唐 5573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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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头坐在院子里抽着闷烟,秦柳氏则在昏黄的油灯下,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缝些什么。几缕银丝缀在鬓间,眉头处有岁月刻画的痕迹,些许沧桑。

   秦川在不远的地方就看到父亲坐在院子里,几根竹竿上挂着渔网,带着淡淡的腥味随风飘过来。他喊了一声“我回来啦”。远处传来一阵狗吠,惊醒了一盏灯火。

   秦老头瞟了一眼秦川手中的炎魂,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凉意,这是一把很扎眼的枪。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只是指了指面前的小板凳道:“坐下,我有话跟你说。”烟锅中的火光时隐时现,一片腾起的烟雾遮挡了秦老头略显严肃而深沉的脸,有些朦胧。

   秦川将炎魂靠在晒网的竹竿上坐了下来,他寻摸着父亲可能又要讲些出门在外、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儿,脸上一脸轻松地表情。秦老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道:“后天你到九叶城兵部报道,我已经让王里正在那打了招呼了。帝都的演武大会明年才有,所以你到军营里面先历练历练。”

   秦川“嗯”了一声,半锅烟的沉默,他心里感觉怪怪的,平常唠叨的父亲今儿个怎么说话这么干脆了。以为父亲的训话已经说完了,他正起身准备进屋去,却又听父亲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其实,你不是我和你娘亲生的。”秦川愣了一下,要起身的姿势杵在那里,没了动作,脑中“轰”的一声仿佛被什么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

   “十六年前,我和你娘本来有那么个儿子,可惜没到五岁就落水死了。”秦老头的语气很平缓,但是握着烟锅的手却有些颤抖:“那年也是腊月,这平常气候很好的九叶城也下起了雪,下得很大。巢湖上结了冰,薄薄的一层,水底下气息不足,那会儿只要凿个脸盆大小的冰窟窿,那鱼儿就跟赶集似地往那游。那天傍晚,我和你娘正在家吃饭,院子里的狗叫得厉害,我到前院一看,一个老头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抽搐着,血流了一地,身上的刀口怕有十几道。”

   说到这里,他又往烟锅里压了压烟丝,点着又抽了两口道:“我和你娘都是平常的渔家,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你娘看那老人还有口气在,便将他扶到屋里。谁知一翻身,才发现他身下还护着个婴儿。”

   说完,看了秦川一眼又道:“那个婴儿便是你了。我正准备去请郎中,可那老者却抽搐了两下,死了。说来也奇怪,你那时候看着我和你娘不哭也不闹,一双眼珠子乌黑发亮,有神地很。我和你娘看着你也很喜欢,所以就瞒着没再去报官,偷偷将那老者埋在了后山上。后来我又上了趟九叶城,回来就跟村里的人说捡了个小孩。你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信物和书信,所以就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倒是那个老者挂着一块腰牌,上面篆着个‘燕’字。我和你娘后来才知道,那是四大家族燕家的人。”

   秦川默默地听完,秦老头的语气很平缓,事实上他在决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前,就做好了接受秦川怨恨他隐瞒自己的身世的准备。烟锅里面的烟草早就烧完了,余下淡淡的灰烬和空气中闻了十几年的烟味,那是秦川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刚刚还躲在星光背后的月亮也清冷地探出头来,露着一弯月牙的白,像在对世人的嘲笑。秦川起身将炎魂握在手中又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枪身,这种感觉也很熟悉。以至于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眼前这个脸上有些皱纹的老头的儿子,还是某个富贵家族的私生子,又或者是……

   他低垂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中闪过怎样的色彩。忽然间,他很突然地抬头笑了笑,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自然:“爹,后天我就去从军了,你和娘要保重身体。”说完,他转身朝屋内走去。那盏昏黄的油灯下,穿针引线的手,分明有一丝颤抖。

   “等等,这个给你。”

   秦川转身接过秦老头抛来的一事物,入手微凉。他看也不看就揣进了怀里,冲着秦老头微微一笑:“爹,放心,我没事儿。”

   秦老头苦笑一下,磕了磕烟锅,正准备往里面填烟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背着手朝院子外走去。那个方向,有户人家,卖秦村最好的汾酒。

   炎魂静静地立在床边,那是秦川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油灯下,他手中握着一块方形的腰牌,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铜绿,但是镂刻的字迹图案依然清晰。正面除了一个大大的“燕”字外什么都没有。而背面则镂刻着一幅群马奔腾的团,栩栩如生,甚至秦川凝视久了,耳边竟然传来了马嘶声。

   秦川听说过燕家,听说过除了燕家以外的三大家族,那是在九叶城的说书先生那里听说的。他还依稀记得说书先生口中的那首诗“北燕铁骑卷胡尘,南花千帆风水生。西韩神刃轩辕里,东萧财抵富国人。”

   油灯里面的豆油已经烧完,剩下一根孤独的灯芯还兀自冒着青烟。月光如雪,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床铺上没有人,此时秦川坐在后山的一个小土包前面,上面长满了蒿草,跟周围的一样深,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这里有个荒冢。

   秦川手中握着个酒瓶,那是父亲买来的汾酒。他也不说话,只是喝一口,再往草里面洒上一口。很快,酒瓶见底,可是他的眼神却更加清明。

   “虽然我幼时不记事,但梦中,却总是萦绕着一股血腥味。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你的血,那是你护着我时流的血。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父亲却从小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抱’。如今我只有这壶酒,来年我为你诵经立碑。”

   说着,又自顾带着些淡淡的凄凉道:“可笑我秦川活了十六年,却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死了么?还是见不得我?嘿嘿,叶秋也是受他们之托来教我武学兵法么?”抬头看了看那弯月亮,原来,自己很孤独。

   晨风带着些凉意,将还没睡醒的最后一丝倦意驱赶。不远处的树林里,早起觅食的鸟儿早就叽叽喳喳叫成一片。太阳躲在山后,将偌大一片云彩染成金黄色,像泼在青色布匹上的金汁一般。

   秦川背着母亲连夜缝好的行囊,里面装着换洗的一套衣裳和一些干粮。炎魂用一块青色的布包裹着,遮起了些许耀眼的气息。

   “秦川,九叶城还有多远呀?”

   “三十里。”

   “秦川,你说九叶城有咱十个秦村这么大么?”

   “一百个。”

   “秦川,你说九叶城的姑娘有村西头的二丫漂亮么?”

   “……”

   秦川也是今天上路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个活宝跟着,那是王里正家的二公子,那也是秦村唯一一户他姓人家。眼前这个还没走五里地就差点将自己烦死的家伙叫王柱。据说他娘生他的时候正巧家里没人,她娘从床上一路翻滚朝门外爬,最后是靠在一棵柱子上将他生下来的,所以就给起了个这名字。因为生他的时候耽搁时间长,差点窒息死了,幸亏他命大,回过气来。可是脑子却给憋坏了,现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儿。

   王里正家据说是出了个大官,叫王子非,能言善辩,在北边立过不少功劳。本来这次征兵告示下来,王里正正准备托关系让朝廷免了他家柱子的兵役。却不曾想北边传来消息说王子非犯事儿了,背上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现下已经失踪了。王家人惊吓之余也只能让王柱去服兵役。

   秦川若是早知要带上这个活宝,怕是宁可不去九叶城也不干这累人的差事。

   “俺是第一次出远门,俺娘说要俺跟着你好好学习。秦川,我们学什么呢,摸鱼?掏鸟窝?扯二丫的头巾?”

   “……”

   “大柱,我们来玩个游戏。”秦川被他弄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使了在秦村平常小孩都用来对付王柱的一招。

   果不其然,王柱一听说要玩游戏,赶紧拍手叫道:“好啊好啊。”

   秦川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心底涌起了一丝怜悯暗道:其实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不知道将来进了军营还要遭啥罪呢。虽说他叔父当大官,但毕竟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也真不知道他爹娘是咋样想的,将这么一个二愣子送到军营去。他显然还不知道王子非已经出事儿以及这里面的弯弯绕。

   “游戏是这样子的,从现在起,我们两个都不许说话,谁先说话就算谁输。到九叶城吃晚饭的时候就少吃一个肉包子。”秦川虽然话这么说,但就算王柱先说话了,他也不会少了他这一个肉包子。正因为秦川在秦村里面有尊老爱幼的名头儿,王里正才放心让王柱跟着他出来。

   王柱疑惑地看了秦川一眼,好像这个游戏在自己的印象里和大多数人都玩过,可是他依然很坚定而执着地说了声好。

   少了王柱的满嘴飞鸟,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怕是在日头正上时就能感到九叶城。想起九叶城中的腊味,烧酒,秦川的步伐又不由地加快了些许。王柱虽然有点愣,但显然这个游戏玩多了,规矩牢牢地记在脑海中,一路行来,硬是憋了好几次都想说话了,却愣是给忍回去了。

   出了一片树林,来到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带。冬天辰时的阳光晒得人很舒服,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了九叶草独特的香味,让人一阵安宁,几乎就要以为春天来了。

   朝闻缺山的余脉远远望去,一大片亭台楼阁隐在了树木之间,在阳光下金灿灿的一片,一派祥和庄严。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偌大的官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闻着道旁树林里的鸟叫声,气氛有些怪异。

   秦川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九叶花的香味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收住了脚步,迎着王柱诧异的目光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路边树下的蒿草丛。以前在村子里玩捉迷藏的游戏时,他也是经常这样命令王柱躲藏的。而且王柱一旦躲好了之后,没有听到秦川的叫唤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他看见秦川的手势,以为又要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了,高高兴兴地跑到草丛里藏了起来,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外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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