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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船号子

浮沉录 南唐 5096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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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英远被安排在秦川所住的院落中养伤,由燕儿和小红两个丫鬟照料着。这两个小丫鬟乍一见伤得如此严重的人,不禁惊呼起来。

   薛神医已然跟着李昭然回京都去了,李玄疏便安排了随军的御医给花英远治伤。他这么做,也确实是因为才接手天同盟,需要拉拢人心。

   轩辕尘飞在花英远的房间中找到了他携带的疗伤丹药,也不管药效如何,一股脑地全塞进了他嘴里,由燕儿给他喂了很多水,这才给送了下去。御医姓马,给花英远调好伤药换上之后,只说了句:“人事已尽,剩下的看天命吧。”

   站在院落中,轩辕尘飞一脸默然。想起刚来费城时,他的千帆舟无风自动,腊月的天了,还摇着羽扇,说在自己身上押了不少银子。六城刀会,嘿嘿。

   月光朦胧,,照在院子里的花朵上,那还未干去的雨滴,闪闪发光。他忽然取下了背上的巨刀,反手为削,竟是子午判官的鸳鸯刀的起手式。谢翼曾经说过,鸳鸯刀阵需要两把刀使起来才能互为刀阵,还曾经建议自己换两把小一点的刀。只是,自己这把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刀,又岂是说换就换的。

   刀锋一转,映出了月光。寂寥的星辰此时也出来凑热闹,渐渐布满了苍穹。风吹过花枝,却不知是否是那把巨刀带起的。总之,花折,叶落。

   这把刀从他握着那天起,他就知道很锋利。他心无旁骛地舞着,渐渐忘记了招式,忘记了刀诀。若此时谢家两兄弟在此,定然会为他此时舞动的刀法而赞叹。一把刀,竟然将子午鸳鸯刀阵融合在一起,恐怕世间又会多了一套刀法,去掉那个“阵”字,端端是好一套子午鸳鸯刀法。

   都说到了自创招式的境界,已经是武功大乘的象征。虽然轩辕尘飞这无心之意,借着子午鸳鸯刀阵为底蕴,创了这套刀法。但却也不得不说,他已然摸到了武学的另外一个门槛,看到了另外一个境界。

   收了刀,他再看去,只见满地残花落叶,皆尽被刀风扫落了枝头,白白可惜了初春的红绿。只怕,明天一早,燕儿同小红定然会埋怨,是谁把这好好的花朵,扫成了春泥。

   轩辕尘飞没有回军营,而是住在了隔壁龙阳先前住的地方。他终于换下了那身被雨淋湿的衣服,躺在床上,心想:大胤已然有四万士兵,再也看不到明日的朝阳。

   倦意袭来,那炉燕儿特意给他点的九叶香淡淡的,有着很好闻的味道。说实话,轩辕尘飞虽然出生在世家望族,但从小接触的便是武学和兵器,以及铸造锋利兵刃的法子。对于其他世家的这些享受,却从来都没有过。虽然,轩辕家族从来都不缺这些钱。他们这个家族一直保持着低调的行事态度,一直都居安思危,所以,也该有这样一个人的出现,那提升一下家族的地位了。被排挤了几百年,幸得李琼这般明君唯才是举,这才让家族好不容易熬出了头。

   他沉沉地睡去,睡得很是安详。睡梦中,轩辕六城那口巨大的炉子升起了熊熊的火焰,父亲正在指挥着众人调节火势的大小。那时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父亲和一众叔伯在干什么,只是坐在父亲身边,看着那融化的钢水被倾倒入炉子中。炉火烧了有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熄灭,化了足足五千斤钢水,这才铸出了他手上这把巨刀来。

   那虽然不是天底下最利的刀,但却是他二十年来,从未离身的兵器。已经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有时,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把刀的,喜怒哀乐。

   次日黎明,天空经过昨日一场暴雨的洗刷,透着格外的明亮。朝阳渐渐升起,初时如蛋黄一般的颜色。尔后渐渐变成艳红,灿灿生辉。

   街道上已然没有了行人,做买卖的,早上遛鸟的,俱都不见了。整个费城也实行了宵禁。昨日一场大战,那让大地都为止颤抖的隆隆的马蹄声,以及战到最后,震天的喊杀声,想必大伙儿都听见了。

   云江江畔,潜龙渡口,聚集了许多逃难的百姓。他们经过昨日一战,还是对战局有些担忧,虽然天子坐镇费城,虽然秦老将军做了万全的布局,但他们还是更加愿意往更南的地方走。

   这些要走的人大部分都是咸城和襄城逃难过来的百姓,他们反正已经没有了家园,何不为了活下去,再朝南方走一些。

   朝廷自然没有派船只运送他们,经过一场春雨,云江的水势涨起了不少。平素靠打渔摆渡的船只也都出来了,只是他们这番运送过河,收的价格比往常要低了很多,毕竟,世道乱了,大伙儿都不容易。

   负责在北岸巡视的大胤士兵并没有阻止这拨难民的渡江,上头也发话了,愿意往南走的,都不做干涉。看来当今圣上还是位体恤百姓的圣君。

   艄公老李头在这云江上摆渡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一根竹篙,一叶扁舟,不知道载过多少南来北往的客官。他皮肤黝黑发亮,被风吹出了皱纹在额头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天气这才刚刚转暖,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又撑着他那艘小船,泊在云江边上,等待着过江的客官。

   这几日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几乎都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由北往南去,很少有人由南至北,前往费城。

   他今日才出门没多久,便已然载了两船客官过了江。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下,这便掏出了腰间的烟杆,朝烟斗中塞了一斗烟丝,用火折子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谢谢地望了一眼潜龙渡口那个最大的港湾,里面整整齐齐的停泊着几十艘巨大的船只,那是大胤水师的船只,如今同漠北人打仗,却是用不着的。倒是前几日有两艘自北岸运送了一行车马过了江,不知道是哪位皇亲国戚。

   正抽着旱烟,却听有人道:“船家,过不过江?”

   老李头抬头看去,却见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背着个包袱,正冲自己微笑。老李头瞧着有些眼熟,再细细看了看,一拍大腿道:“哟,这不是钱字号酒铺的钱掌柜么?怎么,瞧您这样,也是逃难去的?”

   钱掌柜一见他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开门做生意,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这船家认识自己也不足为奇。

   老李头见他沉思,磕了磕烟锅里的烟灰道:“看来钱掌柜贵人多忘事,我可是经常到你店中打些高粱烧腊。”

   钱掌柜微微笑了笑道:“对不住了您,这人上了年纪,记性便差了。您这过不过江?”

   老李头收起了烟斗道:“过啊,不过您看我这船能坐十来人,怎么也得凑上六七人,我这过趟江才划算啊。”

   钱掌柜从舢板上一路走进了船中,望了望云江宽阔而平静的江面道:“也好,几十年都过了,我也不急这一会了。”

   正聊着,远远又行来三人,其中一人打扮奇特,穿着漠北人服饰,头发梳在脑后,扎成了小束。另外两人一清瘦,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还有一人虽然头发花白,但双目炯炯有神,一股英气自然流露。

   三人走近了,笑着冲老李头道:“船家,我们要过江。”

   钱掌柜见他们三人出现,哈哈笑了笑道:“我店里的酒都被你们喝完了,你们还跟着来做什么?”

   萧子元嘿嘿一笑,从身后变戏法似地拿出了那个当年他当给自己的女儿红的酒坛子道:“这不,人生苦短,还有些心愿未了。”

   钱流水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情,只是微笑不语,看着渐渐升高的日出,和宽阔的云江,怔怔出神。

   老李头挠了挠脑袋道:“原来几位认识啊,行吧,我这边送你们过江去,四个人就四个人吧。”说着,收起了舢板,一挥竹篙。那扁舟借着一撑的力道,缓缓离开了岸边,朝南岸驶去。

   船至江心,水面如镜,朝阳在水面投下了点点碎芒,当真是风过无限好。老李头一时兴起道:“众位客官,我给你们唱段号子吧。”

   萧子元拍了拍手道:“妙极妙极,南腔北调,九谱十八音,唯有这船号子最为悠远,快快唱来,快快唱来。”说着,竟自双手击掌,打起节拍来。

   老李头撑了撑嗓子,张口便来,那歌声回荡在云江宽阔的江面,悠远动听。恰似人生如流水,东去不回头。钱掌柜看了看站在船头的老李,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是岁月的犁耙耕耘出来的痕迹。这船号子普通的音调,在他唱来,还真有些光阴似箭的感觉。

   快到南岸时,老李头的号子也唱完了,他将脸冲船蓬里笑了笑道:“这号子我唱了二十几年,怎么样,各位客官,唱得可还行吧?”

   众人击掌道:“您这号子,怕是这云江上最有韵味的号子了。”

   那叶扁舟停靠在南岸,萧子元付了船资,告别了老李头后,众人便朝南走了。

   老李头捧着一锭闪闪发亮的银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最后赶紧塞进了怀中,自语道:“真是乱世遇贵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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