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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对望便有

浮沉录 南唐 6910 2023-07-2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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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挺拔地身影站在大堂中央。陈玥儿的眼神投射在那个背影上,闪着异样的神采。这注定一是一个将要染血的夜,因为萧家的霸道和不可一世。

   萧文远扶着伤了的卢静龙同萧成已经一起退到了门边。萧成此时看着秦川握枪的气势,不禁有些开始为那位洪叔担心了。江湖上卧虎藏龙,草莽间也不乏英雄好汉。他开始后悔有些托大了。本来么,出来喝个花酒,他想着在九叶城这样的小地方能出什么事情,谁知道却偏偏碰上了秦川这个愣头青,而且看起来身手还不弱。至少洪叔没从他手里讨了什么便宜,如今他拿了趁手的兵器,更是如虎添翼了。看样子洪叔要吃亏了。

   萧文远方才同他退到门口的时候跟他说了那个车把式恐怕已经回萧家庄园报信去了。他在想,那几个暗中保护母亲白氏的麟卫会不会也跟着赶过来。若是真的来了,那到时候这愣小子是杀是剐,还不是任凭自己说了算。毕竟萧家的麟卫在四大世家里算得上是第二了,实力自然是非同一般。

   秦川手中的炎魂在一霎那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烈原枪法的几个招式很简单,但却在那简单的劈刺中要带上睥睨天下的霸道和义无反顾的气势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青衫客眼睁睁的看见那杆长枪朝自己刺来,金属的枪杆竟然被对面那个少年抖出了几朵枪花,带着呼啸的旋转,破开空气,直指眉心。

   门外街道上的脚步声让这个少年的枪意中霸道更盛,秦川已经顾不得杀人不杀人。那些脚步声证明,对方又有增援来了,看样子人数不少。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他肯定不惧,但是身后还有那个娇弱的女子。

   枪尖被青衫客的匕首格开,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秦川单手持枪,握着炎魂的尾端,任由对方的匕首在枪身上擦出些绚烂的火花。一划至底,秦川将招式用老,匕首贴着他的面颊划过,依稀还落下了几缕秀发。

   侧身而过的瞬间,秦川另外一只手透过匕首的寒影,一拳打在了青衫客的胸口。一错即分。青衫客蹬蹬退了两步,想着刚才就要划到秦川身上的匕首,抚了抚胸口暗道:初生牛犊。

   世人皆知,交战中长兵近身,那就是等于放弃了长兵器应有的优势和威力。秦川却反其道行之,偏生要近身一搏,看起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没等那青衫汉子站稳,秦川已经借着腰部的力量旋身回扫。枪杆带着风声朝青衫汉子的腰部打去,这一下若是扫实,怕是顿时就会瓦解他的战斗力。

   那青衫汉子是萧政那老家伙给萧成钦点的护卫,又岂是易与之辈。当下身形一沉,双腿微屈,就在炎魂近身的一刻拔地而起,继而右脚点上了枪尖,竟不为惯力所动,稳稳停在枪尖,并且踏着枪杆朝秦川面门直奔而来。

   秦川面色沉静,没有丝毫慌张,抬手一抖,拍在了枪杆上。炎魂的枪身在他那一拍之下震荡起来,力量很大。

   青衫汉子再站立不住,飞身下枪,身形还在空中,却被秦川瞅着机会,用了个收字诀,一枪扎在了肩膀上。

   鲜血毫无预兆地就喷洒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地方。青衫汉子落地后脸色有些苍白,有一把幽蓝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他的右便肩膀处已经被秦川的炎魂扎出了一个血洞,依稀能看见白骨森森,霎是可怖。

   正在同一时刻,这一幕被刚刚走进来的牛二看见了。当了几年的山大王,又做了几年护卫的他身手自然是不弱。二十几个人堵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萧文远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火,又瞧见萧成一脸铁青的盯着那个少年,当下对着刚来的那二十几个护院,一手指着秦川道:“把那小子给我废了。把墙边那个女的给我带回去。”

   他说话的语气恶狠狠地,而且直至此时他还是想将那个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女子弄回去。好色之心展露无疑。陈玥儿有些害怕了,毕竟对方人多,而且是九叶城的一霸。秦川虽然救了郡主,但毕竟是一介渔民出生,郡主也已经回京了。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想到此节,她眼神已然有些红了。

   本来秦川废了卢静龙一只手,又扎伤了那个青衫汉子,心中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却没曾想萧家的人来了,而且来了二十几个,而对面那个少年还说出“将那个女的给我带回去”这样的话来。一瞬间,便又将他的怒火点燃了。

   他眯了眯眼睛,如同废掉卢静龙之前那般。这是他的习惯。

   萧文远看到这一幕,想到刚才秦川废掉卢静龙的手段,赶紧将那只指着秦川的手又收了回来,往众人身后躲了躲,移开了两步。

   二十几个人成扇形将秦川围在中间,他身后就算是你对可怜的祖孙二人。

   风过,大堂里的烛火暗了暗。四个黑色如同鬼魅的身影借着机会飘进了醉云居的大堂,在暗处潜伏下来。除了秦川,除了那个青衫汉子,没有人注意到大堂里面多了四个人。

   那个青衫汉子退了下来,捂着肩膀站在了萧成身边。低头沉默不语。而萧成似乎也发现了什么,铁青的脸色上才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麟卫来了。

   卢静龙已经被萧文远安排两个人驾着马车送去就医了。他走之前恶狠狠地眼神秦川看得很清楚。

   从动手到现在,秦川一直很安静。安静地废掉卢静龙,安静地和青衫汉子游斗,安静地揭开了包裹炎魂的明黄织锦,安静地刺出那看似很平静温柔的一枪。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陈玥儿二人方圆十步之外,凭着最初的一双手,和之后的手中的那把枪,守护着什么。即使寒光掠影,匕首即体。生死之间,他也不离不弃。

   他转身朝陈玥儿笑了笑,咧嘴的瞬间有些无奈,但片刻之后,那个笑容变得温暖起来。有些松散的发髻垂了两缕,稚嫩而生涩。

   陈玥儿也朝他笑了,四目相对。她觉着,躲在那个身影背后,很安全,很温暖。就算是今天死了,也无憾了。

   她原只是一个卖曲的姑娘,跟着爷爷从小挣扎在大胤朝的底层,每天为生计忙着。她拼命练琴,因为她知道她要靠这个来吃饭。她弹曲儿,能弹《春江花月》能弹《挥戈》,她能体会和感觉到那些曲中的意境,或缠绵,或高远;或轻扬,或磅礴。

   但她读过的书很少,没念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思想一直很局限,只想着每天能够让爷爷和自己得到温饱,最好能有些余钱,给爷爷换把新的二胡,或者给自己置一件新衣裳,又或者,还能买上一盒平常只能看却买不起的胭脂。至于将来,就像爷爷说的那样,嫁个人品样貌都好的男人,最好家世殷实。这样自己的孩子就不用再过苦日子,爷爷也能享几天福,乐几年天伦。

   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她的要求很少,不过温饱平安。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这样的少年可以为自己流血,甚至是牺牲性命。可是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她懂了“士为知己者死”,也懂了何为死而无憾。至少,这一刻,她感觉很幸福。

   有些东西,并不一定要说出口。四目相对间,你眼里有了,我眼里便也有了。

   转身,枪身平端,一股滔天的气势磅礴喷涌。隐藏在暗处的麟卫兀自一惊,四道身影第一时间掠过黑暗的阴影,刷刷地出现在大堂中,站在了牛二和秦川之间。

   门口的青衫汉子愕然道:“没想到他还藏了拙,单凭这份气势便逼出了四名麟卫。若今天不杀此人,只怕将来他将是萧可怕的敌人。”

   萧成皱了皱眉头道:“洪叔,那把枪真是炎魂?”

   “没错,跟传闻中一模一样。没想到此人得了炎魂枪,而且还使得这般霸道。”洪叔的脸色又些苍白,他望着四个麟卫的身影,低低地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麟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秦川的惊奇,因为他早就发现了这四个鬼魅般的身影。

   他们的武器是均一把很长的厚背直刀。若是秦川去过北边的战线便知道,这些刀很像漠北人用的马刀,适合在骏马高速奔驰中借着惯力划近敌人的身体。破甲犀利,而且不会卡在骨头中。

   麟卫的出现给了秦川很大的压力,再加上牛二带着的二十几个豺狼一般的护院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的陈玥儿。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那四个一身俱黑,手持长刀的黑衣人肃穆而立,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那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肃杀,在九叶城的这个夜里,衬托着秦川默然的脸。显得单调而凄凉。

   牛二没有动,他在萧成的母亲,也就是白氏,乘着马车进入萧家庄园的那一刻他就见过这四个黑衣人。当时若不是经过前院,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阴影;若不是隔得太近,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凉的杀意。他根本就不会发现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个人。

   一人,面对近三十个人,其中还有四个看不出深浅的高手。

   但秦川却动了,枪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一动,便是气吞山河,一往无前。

   象征着炎魂的那朵十七瓣火莲在秦川身后不为人知地亮了亮,恰好被陈玥儿看那见。那朵莲花的中心,在亮起来的瞬间,似乎有幅图画闪过,旋即黯淡。

   风乍起,从相反的方向。四个麟卫从整体上散发的气势比溪林中白若虚的那群手下还要沉默些。屈指,挥刀,四个人如同机械一般。却是那四把刀影恰恰挡住了秦川的枪锋,卸去了四朵枪花中抖动出来的力道。枪锋所指,赫然就是人群之外的萧文远和萧成二人。

   牛二想带领众人上前游战,但高手过招,哪里还有他能插得进去手的地方。八尺六寸,虽然不是很长的距离,但依然可以触及到接近陈玥儿的人。所以他没有贸然带人冲上去,只是又往后退了两步,将中间的范围再让出来一些。

   中间双方都使着长兵器,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往自己身上招呼来了。

   萧文远和萧成极不情愿地跟着洪叔走了,从刚刚那一枪中洪叔就判断出来秦川并不傻,懂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他好像有些低估了麟卫的实力。

   秦川的手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很有些诧异眼前四个人的实力非同小可。同时也有些欣赏起那个青衫汉子的眼光。自己枪锋所指的意图,他尽然了如指掌,虽然他在最后走的时候用一种类似下命令的语气对眼前这四个黑衣人说了个“杀”字。

   秦川觉得那个字是多余的,因为从一开始那个青衫汉子就是抱着杀自己的心态。而眼前这四个黑衣人更不用说了,身上的冰凉的气息只会给人带来绝望。

   王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马馥和小二也不见人了。至于刚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食客们此时更是走得一个都不剩。

   秦川那件郡主赐的衣服划开了很多口子。前天的刀伤又崩开了一些,虽然不要紧,但流出来的血将衣服都染红了,在一群人的包围下显得狼狈而凄凉。但他枪锋所及处始终都没离开过陈玥儿的周围。这个执拗的少年,在这一刻倔强得如同朝歌山上的淅音石。

   陈玥儿的眼睛红了,她甚至想这样的时间快点结束,哪怕最后自己同秦川一起死了。陈老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但他颤抖的嘴唇却显示着他也在为秦川愤怒。

   就在麟卫将秦川越逼越紧时,他的枪意变得具体起来。那些凌烈的刀光仿佛只是激起炎魂噬血的引子,周围隐约间竟传来猛虎下山的咆哮。门窗作响,秦川的心却在某一刻静了下来。仿佛自己沉在巢湖的水中一样,周身的毛孔四散打开。这是他第一次在岸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风,也变得不是那般不可捉摸,就如同巢湖的暗涌的水流。

   秦川心中一喜,隐隐知道自己好像是突破了某些武学上的东西。但他一时间又不敢确定,只是在这种状态下,那四散的刀光都变得有些缓慢起来。

   风停,持枪的少年依旧立在刺出第一枪的位置。头上的发髻散了,一头黑发顺肩垂落,那是带血的轻狂。但是他身后的那个女子却知道,这些轻狂,却是一个男人生在天地间最卑微的尊严。

   一瞬间,秦川好像明白了师傅那句“或许还可以更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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