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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跟随

浮沉录 南唐 8140 2023-05-07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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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初上,这是龙阳第一次来到怡红别院的后院中。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为了避人耳目,他是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幸好,这后院中除了一株硕大的柳树之外,便再没有任何能够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龙阳缓步而行,穿过柳树巨大的阴影。那些细长的柳枝,拂过他的头顶,他的面容。

   二楼有一间房间亮着灯光,窗户上,一个妙曼的剪影,似乎正在梳妆。

   忽然,那身影背后一个声音道:“流苏姐,你说你命多好?才来没多久,便被皇上看中了,那可是皇上啊。”那声音显得颇为激动,仿佛被皇上看中的人,正是自己一般。

   龙阳何等耳力,自然把方才那言语都听入耳中。他心中咯噔一声:果然,方才李玄疏便是来找她来了。

   正伤心,却又听那声音道:“流苏姐,你也真是的,皇上要纳你为妃,你为何就不答应呢?”说着,言语之中仿佛分外惋惜。

   那梳妆的身影停下了手中的木梳,微微叹了口气道:“小琴,你可知道,被皇上看中,是祸,不是福。”说完,手中又动,一梳到底。

   龙阳听到这句,不知为何,竟略微放下心来。

   那个叫小琴的姑娘兀自嘟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房内,依旧是粉红的帷幔,透出几分暧昧,与龙阳当日来时,并未有太大的区别。流苏一手拿着木梳,一手理着自己的头发。

   一下,两下……头发被她梳到一边,露出她玉一般的脖颈来,让人遐想无限。

   小琴便是脸上有几个麻子的女孩,她正服饰着流苏梳妆。不知道为何,她眼前这个女子,从来都不让别人碰她的头发。是以,小琴每次也都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待她将头发梳顺了,并未急着盘起,而是冲小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琴应了一声,便走出房去,反手关上房门的瞬间,心中还暗道:流苏姐也真是天真,生得这般天仙似的美丽,来到烟花地,还真以为自己能卖艺不卖身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幻想道:若自己能生得她这般美丽,又被皇上看中,那还不立马便进宫当贵妃娘娘去了。

   流苏哪里知道门外那个女子的想法,她只是瞧着铜镜之中,那张绝美的容颜。锦发微微披散在肩头,如墨云一般,倒将自己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了。

   她缓缓起身,只披着一见薄衫,走到了窗口。

   伸手,推窗,仿佛那个动作,便是百年。

   先是风,毫无预兆地吹起了她未盘的秀发,青丝飞舞。接着,便是一个对望,如电流一般,触及全身。

   龙阳仰望着那个身影,在灯光的前面,形成了光华。他就这么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流苏怔怔地望着那个站在巨大柳树前的身影,蓦然,眼眶湿润。

   二楼的窗台并不高,龙阳纵身一跃。于是,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声低低的叹息。

   “你怎么来了?我听韩大哥说过,你被打入天牢,只怕是命不久矣了。他们正想办法要救你呢?”流苏的声音有些焦急,让龙阳心头一暖。

   他神色悠远道:“其实,陛下昨夜便赐了毒酒,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大胤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说着,他的神情略显紧张,沉默了半晌才又道:“流苏,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短短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含义,在眼前的女子心头不停地萦绕。

   过了许久,也许是风累了,也许是树乏了,婆娑的声音消失了,那穿过窗户的风,渐渐平息。继而,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流苏缓缓地退回妆台,又拿起木梳,轻轻地,缓缓地,一下,两下,梳着方才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帮我盘头发吧?”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倦意。

   龙阳茫然四顾,但空间之中,除了他之外,便没有另外的人了。

   他心中一紧,自窗台跳入房内。他只见过母亲盘头,但自己,还从来没为别的女子盘过头发。

   他缓缓地走到流苏身后,一颗心,仿佛都要从嗓子眼儿中跳出来一般。木梳被轻轻搁在了妆台上,静默而安详。

   一只手轻轻将它拿起,那是一只男子的手,壮实而粗大。龙阳这只手,只拿过刀剑,何时,握过这么精巧的木梳?

   木梳的齿,插入秀发之中,从头,到尾。龙阳的眼神那么地温柔,手,那般地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头青丝,终于被梳顺了。他又将那木梳轻轻搁在妆台之上。他轻轻地从头挽起了那如瀑布一样的秀发,朝上微微卷起。心中,努力回忆着,母亲盘头发的情景。赫然,发现,那些记忆已然真的远去了。

   一圈,两圈……当龙阳的手,触过她的肩膀,拂过她雪白的脖颈。他明显感觉到,那个端坐在铜镜前的女子,双眼紧闭,身体一阵颤抖。

   也不知道挽了多少圈,终于,盘出了一个大概的模样。

   妆台上的锦盒已经打开,里面有数支金簪。龙阳伸手过去,想要捡一支来。但手停在空中片刻,又缩了回去。他反手拔下了从山涧中随手捡起的树枝,轻轻地,柔柔地,插入了那个发髻之中。

   头发披散开来,落了几缕青丝,掉在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盘好了。”

   铜镜中的女子睁开了眼,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待她发现,那支固定自己发髻的簪子,竟是一段形状奇特的树枝时,不禁扑哧笑了。

   流苏回过头,看见披散着头发的龙阳,这才赫然醒悟:原来方才,他便是用那树枝盘的头发。想来昨夜的逃亡,定然是惊险万分。当着也难为他了。

   是谁的手?拂过自己如瀑布般的青丝。是谁?为着自己的一个笑容,在这一刻,便痴了。

   流苏眼波如水,瞧着那张披头散发的面容。刚毅的线条,有着不一样的倔强。

   她轻轻披上了一件外衣,鹅黄色。龙阳觉得,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般好看。

   “走吧。”她吐气如兰,说着自己的心情。

   龙阳愕然:“什么?”

   “傻瓜,你不是要带我走么?我决定了,便是天涯海角,就跟随你吧。”她如一个小媳妇儿似地,语气中还带着调侃。

   龙阳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要跳出来一般,紧张地用手去挠头发。一伸手才幡然醒悟,刚才盘的头发,已然散乱了。他干笑两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尤其“傻瓜”那两个字,让他全身如同被闪电击中,阵阵发抖。

   流苏掩嘴笑道:“你披头散发的样子,比先前英俊多了。”

   流苏不会武艺,两人又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出去,于是,便唯有后院那颗巨大的柳树处,成了这对鸳鸯的唯一出口。

   一只手,环上了流苏纤细的腰身。肌肤相触,两人又是一阵颤抖。

   龙阳轻轻一跃而起,顿时白衣飘飘。若是轩辕尘飞在此,定然以为九天仙女下凡尘了。流苏在空中只感觉风声呼呼,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双手也环抱住了龙阳的脖子。

   片刻之后,安然落地。耳边的风声没有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龙阳还揽着自己的腰身,而自己,也环抱着他的脖子。

   两人之间,仅隔着,微弱的呼吸。

   流苏脸色绯红,即使在夜色中,也不难看出来。

   龙阳尴尬地放开环抱着腰身的手,讪讪地笑了笑。流苏却并未放手,反而笑了笑道:“抱着吧,待会儿还有一堵墙呢。”

   这么一说,龙阳脸色越发尴尬了,低头疾走,木讷道:“那等会儿再抱。”初尝男女情爱的他,有怎么能猜得透,女儿家的心思呢?

   流苏只得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提着裙摆,追了上去,嘴里还低低道:“真是个呆子。”

   两人半路上路过一间卖衣服的铺子,龙阳想起了燕子乌的交代,正想进去买几件合适的衣服带在路上。可伸手一摸腰间,顿便傻眼了,没钱。

   他讷讷地问流苏有没有带盘缠。岂料流苏又是扑哧一笑道:“可巧了,我也没银子,看来得化妆成两个乞丐,一路乞讨了。”

   龙阳瞧着她婉转的身影,痴痴道:“世上哪来这么美的乞丐。”说完之后,流苏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城,这次龙阳没有从北门出去了,而是带着流苏绕了个大圈,从东门出的城。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借着天上微弱的月光,总算到了先前藏身的地方。岂料远远便瞧见,燕子乌正大张旗鼓地生了一堆火烤鱼吃,瞧见龙阳远远走来,还挥手示意他一起吃烤鱼。

   龙阳心想:这老前辈定然是被关糊涂了,哪里有这般大摇大摆的逃犯,真个没有一丁点觉悟。他走上前去,三两脚便将火堆踩灭道:“燕前辈,您这般烤鱼,也不怕将朝廷的人引来?”

   岂料燕子乌摇了摇头道:“怕什么,这番能出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是立时死了,也值得了。”说完,他瞧见了龙阳身后的流苏,瞅了片刻,对龙阳竖起了大拇指。想那含义,定然是要夸奖自己眼光不错等等。

   龙阳将两人各自介绍了,流苏颇懂礼数,当下冲燕子乌福了一福道:“晚辈见过燕前辈。”

   但凡是女子,特别是美丽的女子,对男子来说,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燕子乌在她见完礼后,笑了笑,便冲龙阳道:“这位流苏姑娘,便是你口中的贺媛媛?”

   龙阳颇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他给流苏收拾出一大片地方,示意她坐下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去轩辕六城。今晚便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吧。”

   燕子乌却抖了抖宽大的衣服道:“我让你弄的衣服呢?”

   龙阳一拍脑袋:“糟糕,我们身上都没银子,总不能抢吧?”

   一时间让燕子乌哭笑不得。

   流苏瞧了瞧那件衣衫,变戏法似地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布包,借着月色打开来一看,竟是针线等事物。她轻声道:“前辈将衣服脱下来吧,小女子给你缝上一缝,那应该便能穿了。”

   龙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美丽的女子,竟然随身带着这些针线事物。

   燕子乌却笑道:“成,成,那边劳烦姑娘了。”说着,便把原本是龙阳的外衣脱了下来,交给流苏缝补。

   见龙阳瞧见自己从腰间掏出这些事物,面有惑色,当下熟练地穿好针线,一边缝着那件衣裳,一边说起自己的身世来。

   月色朦胧,照着山涧低低的话语,蓦然间,成了天地间最美的音符。

   秦川坐在房内一动不动,沉默不语。陈玥儿去准备饭菜了,只是,自己哪里又有胃口去吃?

   龙骧、凤翔等军被兵部尚书持着陛下钦赐的令牌调配而走。他这个禁军统领瞬间便成了摆设。说是要去执行一项任务,但具体是什么,竟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他上午去找过花英远与轩辕尘飞,但他两人也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直到此时,花英远和轩辕尘飞才发现,原来,自己两大家族在朝廷中渗透的力量,已然如此薄弱。

   商量无果,秦川也只能回家。但他依然在想,肯定是朝中出什么事情了。毕竟,禁军的调动,断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安排。

   天色已经黑暗了,他坐在没有掌灯的房间中,体会着黑暗的孤独。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轻轻的,是陈玥儿。

   房门被推开,陈玥儿走了进来,看着黑暗中自己的夫君道:“相公,韩公子来找你了,在前厅,看起来很焦急。”

   毕竟是成了亲了,这后院,轩辕尘飞等人也不好直接闯进来了。

   秦川站起来,走到门口。见陈玥儿额头上有汗珠,想来是方才一路小跑过来的。他掏出手绢,目光温柔。轻轻地为自己的妻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道:“以后别这么焦急了,慢些走,小心摔着了。天塌下来了,还有夫君为你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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