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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闻挥戈

浮沉录 南唐 4675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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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明媚,照在仪仗队前头那两块镶金的牌子上,熠熠生辉。此时仪仗队已然停止了敲打,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想必今日得的赏钱比平日多出了不少。

   先有小厮将红毯一路从正厅堂铺到大门口,府宅里的那些大臣也已经跪下,安静等待。待红毯铺到门口,自正厅走出了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但皮肤依然莹润光泽,当得起鹤发童颜四字。

   那老者面色沉静,端端沿着红毯走到门前,拱手弯腰道:“臣流风侯许开,恭迎圣驾。”面圣无需跪拜,这是流风侯早就有的特权了,是以李公公也并未吃惊或者面露异样,笑呵呵地接过旁边小太监手中捧的檀木盒中的圣旨朗声道:“流风侯许开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流风侯许开自我朝开国以来,居功甚伟。时值六十寿诞,朕特册封其为流风侯爵,官进一级。赐京城跑马,剑履入朝。钦此。”

   众人一听这道圣旨,心下无不了然,流风侯已然凌驾在大胤的律法之上,官职与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今又赐京城跑马,剑履入朝,实乃是圣眷非常。

   李公公宣读完毕,又笑嘻嘻道:“流风侯,接旨罢。”

   许开面色依旧不动,沉稳道:“臣领旨谢恩。”说着,便双手将圣旨接入手中。旁边的小厮也甚是机灵,感觉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入李公公手中。

   李公公略微一掂量,分量不轻,赶忙收入袖中,眉开眼笑冲许开低声道:“流风侯随我入内,陛下另有密旨。”

   许开面色闪过一丝讶异,但依旧不动声色,领着李公公朝书房方向行去。众大臣山呼万岁之后便起身落座。

   又是一阵锣声和爆竹声,说话间已然开席。只见丫鬟们个个身穿彩衣,如花蝶一般穿梭在席间,将珍贵的酒菜一一端上,霎时间满胡同都是菜香飘来。胡同口那些守备的军士低低骂了声娘道:“他奶奶的,吃得这般香,老子却要在这安分地守着。”刚刚骂完,却见一行丫鬟提着食盒朝自己走来,待食盒打开,虽不如那些大人们吃得山珍海味那般珍贵,俱是寻常的酒肉。但一众士兵见了酒肉同那些身材较好的女子,方才的怨言都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那些丫鬟们送上酒菜之后便走了,但空气中留下的屡屡香风,却勾得那些军士们淫虫忽起,都寻思着今晚去找哪个相好的姘头。

   流风侯的书房中,李公公面色肃穆,许开也是面色沉吟,俱是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许开率先打开沉默道:“陛下让老夫重新执掌天同盟,却是幌子罢。他和昭然是老夫看着长大,对他二人性子了如指掌。他给老夫下的这道密旨,在我看来,一方面是为政者成熟的表现,一方面也体现了陛下的心狠手辣。”

   李公公听得这话只觉得悲伤冷汗涔涔,心道:当今天下,只怕也只有太后和眼前这人能这般说道陛下了。他只得嘿嘿一笑道:“流风侯,不流风侯爵,您大人大量,给陛下写个奏表吧。老奴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得早早派人去给咱陛下复命呢。”他怕再站下去,又再听些让他心惊胆颤之语,当下便找个借口要溜了。

   许开观人如炬,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也不点破,只在书桌上铺开宣纸,自行研墨。提笔沉思一会儿,挥毫而书。只见他一气呵成,写就了两封信。寻常大臣若是给皇帝些奏表,当有正式的奏表纸张。但许开只是随意铺张宣纸,这当是写家书的式样。

   李公公当下也不言语,看着许开将信封入两个信封之中,过上火漆。李公公接过一看,一封是写给当今天子的,一封则是写给李昭然的。他郑重地将两封信收入怀中,冲许开拱手道:“如此,老奴便先复命去了,在此恭祝流风侯爵寿比天齐。”说着转身便出了书房,想是走远了。

   贵为许开之辈,自然不便再出言留他喝两杯水酒之类的话语。

   酒宴一直延续到申时。太阳西落,掌灯时分,整条胡同从远处望去灯火通明,大臣们此时已然是酒肉酣畅,胡同的正中间已然搭上了戏台子。帝都最著名的戏乐班子已然就位,一阵开场的吹打之后,便有戏子登场,表演各种曲目。

   大胤的风俗便是贺寿曲目唱罢之后,便由寿星至宾客开始轮流点唱曲目,再由戏班演唱。戏台下面一众桌椅已然排好,流风侯爵许开当中而坐,鹤发童颜,皮肤依旧莹润光泽。待到戏班的小厮将曲目名单送至他面前时,他略微扫过,眼神忽然就定格在那曲名叫《挥戈》的曲名之上。略微沉吟,想起今日晌午给李昭然写的那封信,一时间觉得兴趣索然,当下毫不犹豫地在《挥戈》的曲目名后面画了个勾。

   他啜了一口茶,闭上眼睛,想着天同盟的事情。忽然只听“咚”的一声,琵琶好似要弹断了一般,正是战鼓擂擂之势。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台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低眉信手,那手指灵活如同穿梭在琴弦之间的彩蝶一般。

   铮铮几个音符过后,整条胡同里已然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只剩下那双灵巧的手,沿着琴弦上下飞舞。那姑娘未施粉黛,面容清丽,却胜过了京城里太多的女子,看得卢羽翔眼睛都直了,心道:这戏班何时请了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他转头扫了众大臣一眼,发现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暧昧之意。他暗想:恐怕得快些下手,不然又给别人逮着机会了。

   许开听着那阵琴声,忽而想起了当初四大世家年轻俊杰入宫时,李昭然笑谈这曲《挥戈》时的情形,当下面露微笑之意,心道:女孩在终归是要嫁人的,不是么?想到此处,心下也开朗了不少。

   正思索间,琴声忽而激越高亢,背水阵前银龙落天的气势陡然婉转,夹杂着万钧的巨力直朝两岸拍去。岸边呐喊声,厮杀声震天响起。陈守一方已然在费季军士视死如归的气势下节节败退,战旗歪倒,将士丢盔弃甲。渐渐,琴声又委婉起来,直如厮杀过的战场,唯余云江东去,鲜血汇入云江,流成了血红的沧桑。真个是大浪淘沙,洗尽风流。

   琴声渐呜,渐渐消失不见。但一众大臣却还震惊在方才的惊涛骇浪,流血漂橹的战场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曲《挥戈》至此,只怕比之李昭然也不逞多让了。

   许开率先轻笑鼓掌,接着回过神来的,没回过神来的,都下意识地跟着使劲拍着手掌,仿佛方才战场的呐喊声,也让他们热血沸腾一般。掌声如潮,那戏班子的班主抖着脸上肥厚的肉,笑得不亦乐乎,仿佛已经看见大把的赏钱进了口袋。

   那女子一曲弹罢,起身抱着琵琶冲众人微微一福,当下便转入后台去了。自有《挥戈》神曲压场,接下来的曲目便索然无味起来,听得众人直想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了曲终人散之时,那些个修心不齐的大臣有些已然酣酣入睡了。许开站起身来,大步朝那戏台上走去,大伙儿精神一振,知道他有话要说,当下都洗耳恭听。那些睡了的大臣也被旁边的人叫醒,等候流风侯示下。

   许开清了清嗓子道:“老夫寿诞,承蒙各位厚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老夫贺寿,对此,我深表感激。”说着朝台下众人拱了拱手。众人也当即拱手还礼。

   他又接着道:“在此老夫借着这场合要宣布一件事情。”说着一顿。一众大臣当下议论纷纷,不知道流风侯要宣布怎样的事情,议论了一会儿,得不出什么结论。却见流风侯双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又道:“今年八月十五帝都演武大会,我将亲自挑选一人,作为关门弟子,待我百年之后,承袭我一身武艺和爵位。”

   众人都啊的一声,万万猜测不到平素如此喜静的流风侯为何突然之间想起来要找一传人了。大伙儿细细瞧去,虽然他站在台上,鹤发童颜,面容清癯,但眼角皱纹还是显露了出来。端的已经是老了。

   在座的一干大臣都面露兴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自家哪位青年俊杰被他看中,傍上了这棵大树,少说也得保得家族百年的欣荣。而如卢羽翔之辈,便是各个摩拳擦掌,看神情现在就想上台去一展身手了。

   许开说完这事之后便往府宅中行去了,太傅陆正清紧随其后。

   忽然间,许开回头问道:“燕非和秦川可有消息了?”

   陆正清虽不知道他这忽然一问是什么意思,但也恭谨道:“朝廷已然派出大批人手去寻找二人的下落,但如今依然没有找到。”

   回廊弯弯曲曲进了内宅,陆正清不再往里面送去,只是垂首肃穆,恭敬地目送他远去。许开喃喃自语道:“燕行云,希望你能将东西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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