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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由武谈道

浮沉录 南唐 6266 2023-12-29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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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的山河总是刻画出一线即将入夜的悲凉,秦川方才在远处那间或不清晰的呐喊声中平静地拭擦炎魂。此时门一开,那呐喊之声仿佛又清晰了一些。

   秦川眉头一皱,他本就是乡野渔夫,很是看不惯那些身世好的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眼神。不然萧文远一群人也不会倒霉,以至于秦川一出村子就和萧家结下了不解之仇。

   但是他好歹也是叶秋调教了十年的学生。叶秋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一时,是真正高手,听过的他名号的人不在少数。青衫客是他自漠北行游回来之后的名号,时隔近二十年,自然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记起这个曾经十八岁便在西麒郡的六城刀会上力挫轩辕世家的家主,破了轩辕家的‘八卦驭龙’刀法的人来。

   传说叶秋二十五岁之际和萧子元在云江畔相遇,两人都是当世武学高手,由手谈入武道,在云江边上大战了一场。那场比武没有人目睹,但是背水湾畔的那块刻着花清绝功绩的石碑却断了一大截。后人说那是二人比武所致。至于后来萧同在子元照壁上刻下的“沧浪存诗,天下布武”八个大字却是因为纪念叶秋所刻。

   只是叶秋在临走之前交代过,不许对外提自己的名号,若是别人问起师从来,说青衫客便可。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叶秋以前行走江湖时叱咤风云的往事。

   这样的人物教出来的学生不说睥睨天下,几分傲气自然还是有的。他盯着燕非的眼神,丝毫不惧:“是。”

   燕非大秦川四岁,又是天同盟的重要成员,经历阅历自然比秦川老成多了。他看出了秦川神色中的不快,也看出了秦川直接的傲然。所以他难得地缓和了一下神色道:“这次来不为别的,只听说你用的是炎魂,我来瞧瞧。”

   很多江湖人士或许不知道炎魂这把枪的存在,甚至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只因铸造这把这把枪的工匠当时名声太过响亮,不少武林高手都用过他所铸的神兵。那位高人厌倦江湖中的恩怨情仇之后,隐居在太泽山脉最西段的发源地,朝歌山一带。朝歌山盛产墨钢,而炎魂则是由那位兵匠大家采墨精锻造而成。

   据说枪成之时,枪尖并未开锋,这也是那位兵匠高人对世间止戈的一种期许罢。但事与愿违,在轩朝建朝之前,天下纷战之时,这把枪被南阳中平侯陈守得到。

   陈守在起初领兵之时也并为将炎魂开锋。但后来不知道是人杀的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在一次坑杀了十五万降卒之后,炎魂自动开锋。后来就一直跟随着这位历史上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直至陈守去世之后,这把枪便消失无踪,也从此再无人问起。所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如今距离这把枪消失到重新现世,已经过去了整整六百余年,若非是燕家这种源远流长的世家,平常人也不知道炎魂还有这般来历。所以当初在醉云居亮出炎魂时,萧成的那个护卫也一眼看出了这把枪的来历。能驾驭此等神兵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秦川依旧没有让燕非进屋,他摸了摸怀中那面铜牌道:“你认识叶秋么?”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师父的名号来,秦巨只告诉了他可能是燕家的人这一条线索。虽然经过醉云居那一仗,见过陈玥儿的笑容,他心中对于自己生身父母是谁这个问题也不是太在意了。但世事辗转,几经波折,燕家未来的家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依旧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这才问出这个问题来。

   燕非淡淡地哦了一声:“叶秋?当年和萧同将军齐名的那个叶秋么。我不认识,倒是听说家父和他有些交情。只不过此人十六年前便销声匿迹了。你问他做什么?”

   秦川有些吃惊,萧子元的名号他多多少少听别人说起过。落魄江湖载酒行、照壁刻书、贺媛媛墓前的泪松,诸般典故,他还能记得一二。特别是这一个月来,由于萧同当年领兵之时曾打得漠北人望风而逃,所以军中对这个传奇人物谈及得也颇多。特别是他和名妓贺媛媛之间的是非,向来是文人墨客,甚至是军营中永远不歇的话题。

   看秦川有些吃惊和疑惑,燕非很难得地主动开口,将自己所了解的叶秋的生平事迹一一道给秦川听了。这一炷香的期间,秦川也没有请燕非进门,燕非也好像忘了这茬似地,没有觉得秦川有丝毫失礼的地方。两人就这般站在门口,一个讲着,一个听着,沉思着。高手之间的交流有时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他们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张扬和惺惺相惜。

   秦川本以为那个教导了自己十年的师傅,那个没有炎魂在手,看起来充其量只有些与众不同的瘦弱的老头子在江湖中或许有些名头而已,却没想到这名头竟然如此大。难怪师傅让自己不要对外提起叶秋这个名号来,实乃是树大招风。

   月华渐渐清晰柔和起来,北方的夜黑得特别快,暮色一闪即逝。丝毫都不给那些文人墨客感慨吟诗的机会。倒是出了月放城之后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颇有几分茫茫大气。

   秦川听罢燕非的介绍,才想起对方是来看炎魂来了,这才觉得二人这般站在门口有些不合礼数,侧身道:“燕将军请进。”

   燕非愣了一愣,这也才想起了下午在观星台上自己已被授予‘殿中特进’一职,统御林、神策、禁卫三军,司职保护天子。

   他摇了摇头道:“虚名而已,若非当今圣上胸中确有韬略,我也不会眼巴巴地赶来。”世上有一种人,出口就属忤逆,可是他们却又有这资格和能力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起来天同盟为什么这么吸引江湖中的高手还同李玄疏的父亲,也就是建英帝李琼有着很大的关系。据说当年李琼征战四方之时,在东海郡的水帆城郊救活了一个受重伤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在军中随着军队颠簸了一段时日,本身很重的伤却渐渐好转了。经询问得知,此人姓许名开,自称来自东海深处的流风岛,一身武艺相当惊人。刚来到这中州大陆,欲游历一番,却因中州人心的贪恋种种,被当世几位知名高手所伤,这却又是另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了,此处暂且不作详谈。

   恰又逢乱世兵戈,他本以为生机就此断绝,却不料被李琼救了。自古传闻,茫茫东海之际,有仙人居。而此年轻人自称来自东海,又带着一身绝世武艺,自然让人联想到那传闻中的御剑飞仙、凌虚踏空种种武道极致的神通来。

   许开感恩李琼的活命之情,说是要答应帮李琼做三件事情。恰在此时,李琼的夫人,也就是现如今的庄慈太后生下了李玄疏和李昭然一对龙凤胎。李琼何等心思之人,当即就让许开留在自己的身边,说是将来等两个小孩子稍微大一点,教他们学习武艺。

   待天下风云聚散之时,大胤朝建立期间,许开也一直跟随着李琼的军队辗转千里。这期间许开和李琼一直相处得不错,最后竟渐渐结成生死之交。李琼佩服许开一身武艺,事实上他除了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拜师之外再未让许开为自己做过任何事情。

   许开在这十年时间里也览尽人间冷暖,觉得古书所言甚是,天地为炉,万物为铜。所谓的万法同源,万器同宗不正是说的世间万物自来处而来时根器相同,不管参的什么法,修的什么道,终归还是时间一粒尘土,一阵清风罢了。他得悟此道,武道修为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由此也渐渐淡了归隐东海的念头。

   大胤朝刚刚建立不久时,中州就传出了大胤三杰的名号,分别是流风侯许开、萧子元和叶秋。其中又以流风侯许开的传闻最为神秘和奇特,说此人是东海来的仙人,到中州来是为寻一位有缘人传承衣钵。

   得到后来李琼病重弥留之际,这才对许开开口,让他护着自己的儿女,不求江山传万代,但至少在大胤危难之时能伸一把手。许开对于李琼弥留之际的话当然一口应承了下来,自此便搬进了他以往万般推辞的由李琼为他建造的流风侯府。

   李玄疏上位时,史哲叛乱。庄慈太后见朝局危难,只得请流风侯许开商议,在他的默许之下,由李昭然出面,借着流风侯的名头广纳天下英豪。

   自然而然,天同盟借了他的名头,来者趋之若鹜。这一番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其间多少缘法和曲折,又岂是世人能够明白的。

   许开来自东海不假,若说他是仙人却实则有些过了。但他那一身惊人的武艺却已臻化境,好像已经摸到了由武入道,悟透生死的境界了。

   却说秦川和燕非二人接着昏黄的灯火,一个细细看着炎魂,一个则在思索着自己的身世是否和燕家真有莫大的关联。

   燕非抚摸着炎魂那开过锋的枪尖,一寸寸摄人心寒。待到那十七瓣被打造成莲花一般的枪尾端时,他眼神不禁怔了怔。整把枪从枪尖到枪尾,除了那莲花形状的十七瓣凸起之外,俱是由朝歌山的墨精所锻造。但那枪尾端的莲花却在黑中透出一丝丝红色来,初一看,或还以为是这块墨精不纯所致。

   但燕非细看之下,特别是手指拂过那朵莲花,还感觉到有丝丝温手的感觉,不是赤炎石又是何物?

   他叹了口气,放下炎魂,有些怅然若失道:“墨精已属世间罕见之物,能如此一整块打造一把枪的更是绝世仅有。况且这块墨精还同一块赤炎石共生,经数万年方能长成这般天衣无缝来。当年那位兵匠大家真乃是神人也,竟能打造出这么一把世间神兵。”

   秦川正思索着自己的身世,该不该将腰间那块燕家的腰牌亮出来给燕非过目。却不曾想燕非看着自己的炎魂发出了如此感慨来。但对于他来言,炎魂就是一把枪,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所在意的人而已,简单如此。就如同那天在九叶城的校场上,明御秋说‘上阵杀敌,仅为敌人要杀死我们,而我们,得活下来’一般简单至极的道理。

   燕非说完将炎魂交还到秦川手中:“世间神器,恐怕以你如今的武学修为还不能够发挥它威力的万一。而且这等神兵,不是没有人垂涎,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把枪的来历而已。所以目前看来还算是安全的。但一旦被人知道此枪的来历,又有据为己有之心,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如如今这般安生了。”

   秦川一时间不知道燕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对比着他方才站在门口略微柔和一刻的神情,心道:莫非自己提道叶秋,他猜到了什么?或者说明,自己的身世跟燕家真的有关?

   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只听“铿锵”一声,屋里一股寒风莫名而起,三两寒意散落,银光忽闪。秦川下意识地端起炎魂,却发现燕非手握无尘剑,背着灯火而立,奇特的是无尘剑的剑尖一道白色的光芒吞吐变幻,虽亮,却不刺眼。

   秦川眼神一亮:这是师父说过的,以内息入神兵,与神兵共修,成器魂,渐而循环,可达到隔空御器的境界。

   无尘剑的剑芒吞吐了一会儿,倏忽不见了。利剑还鞘,屋子里仿佛又暖和了不少。燕非看着秦川平端炎魂,有些出神的姿势竟然笑了笑道:“这便是世间神器器魂的奥妙所在。我观你修为,应该是由外到内,内息已经成。却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到修习器魂的门槛了,真不知道你师父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其实燕非说这话着实污蔑了叶秋了。当初秦川决定走出秦村时内息尚未成形,而叶秋又赶着去赴一个十六年前就定下的约。走的匆忙,自然没有传秦川的修习功法。须知不管是参武、或是参禅参道,都讲究一个顺势而为,水到渠成,若是未到时候,强加修习,只能是适得其反而已。

   秦川还未来得及为叶秋分辨,却又听燕非道:“武学一途,由外而内得道。世间功法,说到底的目的都乃未证本源。实际上武道是最下乘的入道手法,但是自古参禅参道者少之又少,人人缘法不同。而这武道却因易学易懂,反而大多数成就了世人的一己私利。渐渐失去了万法的根本。”

   月入中天,其间的桂树蟾宫渐渐显露清晰。秦川虽对燕非所说有些迷惑,却仿佛为他的修习路上点通了某些关键所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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