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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北渡费城

浮沉录 南唐 6191 2023-07-2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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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江畔有些寒冷,虽然军帐密密麻麻,被围在中心地带的秦川也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昨夜的麦酒此时仿佛还没有醒来,但却没有喝多了谷烧、汾酒之类的头痛欲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练枪的脚步有些虚浮,但秦川却依旧还是准时起来完成每天的必修课。内息渐渐从体内蛰伏平静的状态动荡起来,汇成一股小小的热流流转在百脉之间,虽然不太雄浑,但却很执着得慢慢强大。

   酒劲随着汗水慢慢地渗出而挥发殆尽,仿佛将这清晨的朝霞都熏醉了,东边已经由鱼肚白泛出了大片的红色。烈炎枪法已经没有了招式,或许更准确的说已经没有了特定的,霸道的枪意。

   天雷刺在枪尖前行的开始一味地温柔,仿佛台上的戏子耍的花枪一般,看起来绵软无力。可是当他的手臂完全随着枪伸展开来,右脚的步伐刚刚迈出之时,一霎那间,风雷俱动。枪尖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的破空之声,似乎要摧毁挡在眼前的所有。接下来的收字诀却没有了当初密林里叶秋演示时的那般干脆,而是在枪尖停下来之后,又毫无预兆地朝前抖出了几朵绚丽的枪花。

   百势万象,皆可化在枪法中。秦川已经无意间摸到了武道的又一个境界的门槛,尽管,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远。

   当太阳刚刚迈过东边江面的地平线,在云江那细碎的波涛中留下点点金纹时。军营中已经开始拆卸帐篷,清点物资。而云江对面的潜龙渡已经派船渡江,三军待动。

   辰时刚过,军营中昨日千万营帐相连的磅礴已经被取而代之的是三军肃穆,队形整齐的大胤王师。

   秦可籍一身戎装,登上了昨日李玄疏站过的那方观潮台。江风轻拂,须发飞扬,他面对大胤万千大好儿郎,沉默了片刻,只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喊道:“渡江。”

   安静的云江南岸,晨风虽然有些寒冷,却将他那两个铿锵有力的字,送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热血沸腾。

   安排渡江的是水师提督张青,六艘能载五千士兵的大船和无数小船布满了整个江面。辰时一刻,东风偏北,满载着士兵的大小船只在风力的推动下,借着云帆,朝对面的水寨驶去。潜龙渡口的水寨在往南的这一方向上的浮障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

   江风不大,船却行得很稳当。打头的是那艘在子元照壁处的龙头船,虽然对比那六艘真正能载五千人的船来讲不算大。但千帆竞发中,却自有一番唯我独尊的气势。有几艘稍小一点的船只由于下水的位置颇佳,顺风驶得很快,却在水师兵士的控制下,不敢有丝毫超过那艘龙头楼船。

   楼船开阔的甲板上,一干重要将领和世家人物立在其上。将未着甲,士未佩刀,皆簇拥着一个穿着龙袍便衣,头戴金冠的男子。谈笑间,天下动颜。

   每人都端着酒杯,里面装的正是军中供应的寻常麦酒,虽然比不上琼浆玉露,但想起先皇太祖在天启城誓师的豪情,难免也能喝出些金戈铁马的味道来。

   李玄疏今天心情看似很好,与众人举杯共饮,同邀看这中州的大好山河。秦川作为一名后起之秀,自然也位列其中。尽管李玄疏曾在众人面前极力地夸过自己少年英雄,才能匪浅。但这样却更加激起了众人的嫉妒和敌意。秦川甚至有些怀疑的认为,李玄疏一开始就是要把自己放在和众人的对立面上。

   “花爱卿果然不负朕望。不曾想花家不仅精通这木艺机关,掌管云江贸易数百年,对这占卜观星,福祸纳甲之术也如此精通。今日果然如爱卿所言,辰时一刻,东风偏北。”李玄疏借着江风,笑着夸赞了花英远一番。说着解下腰间的步摇,递给一旁的内侍。

   这事儿秦川知道,昨夜在军议帐中蒙圣上恩赐传膳之后。正是酒过三巡之时,内侍来报花英远求见。而这个花英远面圣之后说自己夜观星象,明日辰时一刻定有东风偏北,天助大胤,正是渡江的好时机。

   当时李玄疏借着点酒劲,同花英远打赌。而赌注则是自己腰间的一块龙佩步摇。秦川本来已经忘了,此时李玄疏提了起来,他才觉得这花家的观星之术却是有些门道。

   花英雄双手接过内侍递来的步摇,诚惶诚恐道:“谢陛下赏赐,只是这龙佩乃是陛下的贴身之物。况且臣夜里观得星象也是托陛下洪福,微臣并不敢冒领功劳。”

   李玄疏“哦”了一声,仿佛颇有兴趣道:“花爱卿此话怎讲?”

   花英远双手托着龙佩道:“臣昨夜夜观星象,见紫气东来。而陛下乃真龙天子,正所谓风云从龙,臣这才敢断言今日有东风偏北,实属托陛下洪福尔。”

   李玄疏哈哈大笑道:“赏了,赏了,花爱卿此番解释也算得上真知灼见,自然配得上领这赏。众爱卿道是还不是?”

   众人欣然应诺,都朝着花英远举杯道贺,尽是些花家屹立中州数百年,人才辈出之类的客套话。

   从辰时一刻一直忙到未时,这几十万大军渡江之事才算是尘埃落定。帐篷已然被搭起了许多,只是没有了昨日那般密密麻麻了。左路八万大军在王伦的率领下沿着太泽山脉往西运动,朝青关和太牢关一带进发。目的是阻扰监视苏门烈真率领的本部大军。而右路军五万人马则同水师水陆并进,在云江这个口袋形状的转弯处迂回前进,向费城的襄城和咸城靠拢,行军在密林之间,步步为营。

   中路二十五万大军原地待命,驻防在费城。原本因为目睹苏门武信率追风骑在费城北郊和大胤号称的精锐作过战而低迷的士气又渐渐回升。费城百姓的生活因为二十几万大军的到来也发生了些许改变。原本向东边和南边逃难的人渐渐少了,没有人再去冒着充军的危险偷偷渡江,毕竟,大胤的天子还在费城呢?

   不得不说李玄疏是位很出色的君主,笼络人心确实很有一套。如今整个费城,上至军营,下至街头巷尾,茶社、酒肆、甚至连青楼之中,众人都在谈及这位当朝天子云江誓师的英姿。

   惠风和煦,春意已然悄悄蔓延大江南北,在原本枯老的树枝上点缀出了一些新绿。费城的人心由于李玄疏的御驾亲征算是稳定了下来。潜龙渡身后的燕南平原也人心渐趋安稳。毕竟大家还是不相信漠北人能过云江,能打到这燕南平原来。

   这是过江的第二日,李玄疏理所当然地住进了费城最好的帅府。这座临时腾出来的别院本是燕家的产业,在这费城算是第一宅了。九曲回转,颇有几分皇宫别院的味道。

   但是军议的地方却放在了费城视野最为开阔的观星台上。费城作为北方要城,大胤北边的门户,虽是战时的兵家必争之地,却也是商贾交换货物的重要场所。观星之术源漠北,繁于中州,历代不少观星名家都有这过人的军事才能。譬如颜秋,譬如萧子元等。、

   然而费城的观星台根据记载大约是六百年前,由旁韦白主持修筑,高九丈,底座围长三十六丈。由西麒郡开采来的条形雨青石建造,台身四周密密麻麻地雕刻着观星所用的深奥方式,乃是旁韦白一生观星的成就总结。自第一层开始,由下而上,由易入难。而观星台的最高处飞星阁中刻着一道举世无双的方式,名曰:子午中平神数。传说若是能解此题,便是日月星辰变幻莫测,也能了然于胸,辨凶趋吉,无所不能。

   平北元年正月二十九日,阳光一如既往地扫荡着残余的寒气。飞星阁中李玄疏靠着栏杆边上极目眺望,九丈的高度,有很大的风吹过,吹得李玄疏的龙袍猎猎作响。若此时从观星台底向上望去,恰如一面明黄的旌旗,迎风招展。

   目之所及处,襄城和咸城的城墙如同北方天幕下地平线上的一线突起,处在月放城和费城之间的要道,扼守着费城北上的咽喉。

   而此时飞星阁的内处,一个仙骨清奇的道人手执流苏浮尘,面容微锁,盯着一方时刻出神。那时刻棋盘大小,很突兀的放置在飞星阁的西北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正是旁韦白的:子午中平神数。两个内侍垂首恭敬地立在阁楼的门前,随时听候差遣。

   一阵风过,吹得有些低了,卷起了天边旷野中的些许沙尘,淡淡地,却遮住了原本就有些模糊的那线突起。李玄疏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回头看着同虚道人专注的眼神,微微蹙了蹙眉道:“上仙观这子午中平神数的方式可有收获?”

   自陈朝开始,中州便民风开放,对于宗教流派的政策就是只要不煽动民众同朝廷对立的,基本上都保持默许,甚至是支持的态度。一时间百教兴旺,教派之间的竞争也日趋激烈。而道教在陈朝末年,李琼起兵之时立过大功,所以是当世最大的宗教流派。对于道家悟道有成只人,“上仙”乃是一种敬称,并不是指得道飞升的仙人。

   同虚道人从沉思中醒来,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旁中正真乃神人也。光凭此子午中平神数一题,便能算尽天下机缘。贫道才疏学浅,恐怕天年之内,都无法解开这道题的十之二三。”

   李玄疏道:“上仙过谦了,朕也自认学识过人,纳甲之学也曾读过许多孤本绝本。却不曾想对于这子午中平神数一式完全不知其中所云何物。”

   同虚道人唱了声天尊道:“陛下所言贫道不甚认同。陛下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天下机缘都尽在你的一言一行之中,易术所求乃一个变字。依贫道看来,这子午中平神数或许能算尽天时地利,却终究还是算不了一事。那便是人心。”

   李玄疏闻言若有所思道:“上仙道法精深,受教了。”

   当一个当朝天子以学生的态度对待一个乡野道人,这乃是莫大的荣幸了,同虚道人不是不知进退之人,当下竖掌道:“陛下折杀贫道了,贫道本是一介匹夫,当不起一个‘教’字。倒是陛下雄才大略,这千里为援的战术,或许是有些冒险。但是此举若成,那便是万世之功。只是贫道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玄疏道:“上仙但说无妨。”

   同虚又唱了句天尊才道:“陛下虽雄才大略,虽古人说‘一将功成万古枯’,但贫道还是希望陛下能少做杀戮,上兵伐谋,战是为不战。秦川有帅才之相,但我观其眉宇间,杀气浓重而内敛,若此人拜将入相,怕是天下的浩劫。”

   秦川和一干将士在观星台底,静静地等着李玄疏的宣召军议。他仰着头看着那观星台周围密密麻麻的方式定理,觉得叶秋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旁中正就算算到了大轩朝的气数,却还是算不到自己何时归西。

   李玄疏盯着同虚道人略带严肃的脸,四目交汇中,传递了很多讯息。但李玄疏却依旧以一个帝王的执拗回道:“上仙道法虽然精深,却还是不要妄议朝政为好。”语气竟然一瞬间由敬佩和尊敬带上了一些寒冷。

   同虚道人面不改色道:“贫道多言了。”竖掌合十,不再言语。

   李玄疏面色微怒,朝门口两个带着恭谨和小心的内侍道:“传众将上飞星阁军议。”

   简单的四方茶几和坐垫被拿了上来,细细地摆放铺好。诺大的沙盘也被好几个内侍抬了上来,累得他们有些气喘嘘嘘,却不敢再李玄疏面前放肆,所以只能使劲地憋着,直到脸色通红。

   秦川走在人群最末,随着众人拾阶而上。那些可在石壁上的方式随着众人的登高越发简洁起来,却也越来越显得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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