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距刚刚卓越网庆祝破万，仅过了一个小时。雷军攥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脸上挂不住，却也道：“看看他们的成交量。”

　　“好！”

　　属下刷新，该商品页面用大大的字体显示，生怕卓越的人看不见，上线20分钟，3000单！再刷新，又涨，再再刷新，还涨……双方对战就是要分秒必争，及时反应，雷军皱着眉头思索对策，陈年也在想，道：“我们要不要降价？”

　　“他们一本书打的我们降价，让同行怎么看？我们多少了？”

　　“10548单！”

　　破万之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其实除了降价雷军也想不到啥办法。商品类型单一，就图书和音像，可操纵的空间就不大。很快到了晚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每个人郁闷不已。破5千，破8千，破1万，现在已经到了15000多，就跟吃饭一样，卓越才将将11000单。

　　麦窝会员肯定不都是电商的潜在用户，他们未必喜欢网购，但这件商品不一样，能激发人们的收藏欲望。又过了一阵子，不知谁忽然提议：“对方不过是钻了监管的空子，我们一向民不举官不究，举报行不行？”

　　“举报管用？”

　　“一个人不管用，一群人就管用，向出版部门、网络监管部门、文化部门举报。

　　“这个时候？”

　　陈年看看时间，道：“打电话都没人接了吧，要么在官网上举报？”

　　现实商战，说干就干！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找到各部门的官方网站，一般都设置了“举报”“投诉”功能。姚司令用木子美恶心他们，他们也摩拳擦掌准备恶心回去。

　　然后：

　　“卧槽，点不开啊！”

　　“我这也点不开！”

　　“我这边倒能点开，但打完字提交不了。”

　　“我倒是提交了，显示15个工作日答复！”

　　陈年沉默，跟着怒摔：“你们设置举报功能干什么吃的？！”

　　“哈哈哈哈！”

　　李彦乐的肆无忌惮。

　　他干了十年书商，方方面面都打过交道，太明白图书生意是怎么回事了，灰色地带比白色地带还大。21世纪出版社印了10万册《遗情书》，之前铺货铺了一半，另一半全在李彦手里。

　　上头不让卖，出版社表面上说正在召回，正在召回，其实召个屁啊，出版社与书商都是捆绑的，卖书的渠道多了去了。“喂，姚总？”

　　“哈，禁书就是好卖，我之前还没在网上卖过禁书，老实说吓了一跳，传播性太强了。”

　　“我一千万会员，吃不下你5万本书？那我别混了！”

　　听筒里传出姚远的声音，道：“再给你一天时间，够不够？”

　　“够够，绝对能清空！”

　　“那好，明天晚上商品下架，妈的可得提防那帮孙子，省得被举报了！”

　　姚远挂断电话，耸耸肩，也亏得现在作风野蛮，网络舆情投诉处理这一块不及时，放在后世，上午曝光，下午就出声明。微博报警比线下报警都管用。

　　嗯，有时也不太管用……

　　12月2日，凌晨。

　　天光未亮，冬季的长夜尚未褪去，漆黑中透着一丝蓝色的穹顶笼罩着京城街道。

　　一辆面包车从印刷厂取了今日份的报纸，出来又拐到海淀的一个偏僻地方，那是李彦的图书仓库。

　　早有人等着，将一包包分好的书装上车，最简陋的包装。取完书，面包车又到小红帽的一个发行点，将报纸送进去。再过一会，小红帽员工就会来领报纸，挨家挨户送，剩下的自己可以支个报摊。

　　报摊再剩下的，发行点回收。

　　这活得天天早起，很累，每月有个千把块钱，现在还不错，但他们不涨工资啊，几年后还是千把块钱。

　　与此同时，也有大量的牛奶送过来，随报纸一起派送。

　　这种牛奶都是袋奶，煮完才能喝，家门口装个小箱子，放在里面就行。

　　面包车也没闲着，开始送同城快递，转悠转悠天亮了，才奔海淀的学院路，八大院校所在地。

　　第一个就是北航，直接送到快递点，然后打电话。

　　正是早晨，学生刚起，通宵的也回来了一般都在，90％都是货到付款，有手机的还方便，没手机只能打宿舍电话。江超打着呵欠出现，刚从网吧出来吃完早饭，没等回寝室就来取快递。“我爱一条柴？”

　　“对，是我！”

　　“你的书！”

　　昨天《遗情书》上线，他就迫不及待的下了单。

　　这会一瞧，除了书还有个小盒子和一张卡片，想了想，哦，赠品。

　　书15块钱，运费5元，给了20。小红帽收着钱还挺不习惯，这是单位跟麦窝、图书公司三方签协议，先行代收。

　　单位先交了保证金，少收钱要扣的。

　　而江超呵欠连天的回到宿舍，第108次跟自己保证，再也不通宵了，洗脸刷牙脱衣服上床，随手翻了翻书。

　　“嘿嘿，果然是正版，还有签名！”

　　他就知道，麦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遗情书》这一禁，收藏价值更高了。

　　跟着又拿起那个小盒子，“咦？胶卷？那能打开么？”

　　江超看小卡片：

　　“有些记忆会随着岁月飞逝变得破碎不堪，也有一些会永久地留存在那里，无论何时记起，它似乎总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麦窝商城特推出36张《珍藏2003》摄影作品，凡购买优选商品，每单随机附赠5张胶片。胶片已经处理，可放心见光，您可以原封留存，也可以冲印成照片，愿陪伴永久。”

　　《剑来》

　　哎呀！

　　江超捂着胸口，文艺男青年被击中了心脏。

　　麦窝啊麦窝，让我说你什么好，人家都不送照片，照片多土啊，人家送胶片，瞬间格调拉满！而且还不全送，随机送，一股名叫剁手的不详气息包裹住江超，盲盒之神已然降临。他拆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小卷的5张胶片，经过显影、定影处理，可以见光的，拉开一瞧：

　　3月20日——尹拉克战争爆发。

　　4月16日——华盛顿奇才对阵76人，乔丹完成职业生涯最后一战。

　　4月30日——小汤山医院启用！

　　10月12日——美国女足世界杯决赛，德国2－1战胜瑞典获得冠军。10月15日——神舟五号飞天！现拍的一套图，自然不可能还原现场，但可以从别的角度拍摄，设计构思都很巧妙，烙印在胶片上，彷佛曾经的一幕幕重演。

　　“真好！”

　　江超爱不释手，感觉也不困了，爬起来借用兄弟的电脑，一登上麦窝电商，嚯！

　　“首日成交单数突破2万！”

　　“对5折说No”

　　“全场4折，全场4折！”

　　“千万红包等你抢，买100返100，当场提现！”

　　说是全场，其实还是首页的优选商品，全场临时改价，技术工程量不小，优选就简单多了。木子美老师还在挂着，后面的排序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胶卷往前提了，然后随机打包三本书，放在了显眼位置。

　　昨儿江超抽了个红包，得到个优惠券，没咋在意。今天又不一样，还没下单呢，就蹦出个红包让他抽。随手一点，哗，彷若烟花炸开，一行勾魂摄魄的大字：

　　“天天领现金，提现秒到账！”

　　咝！

　　刚被盲盒之神缠上的江超，身上又多了一股不祥之感，彷佛被一尊拼多多之神注视着。（有了……）